“接下来,就随着长公主往前走便是。长公主说什么,云家便听什么,跟着长公主不会错。”
“我也是这样以为,不过以后……”
云非晚不解其意,以为云律说的是下一任新帝。
“以后的事,长公主自有考量,咱们不必多想。”
“不是。”
云律道,“今儿长公主任命我为太傅,让我教授郡主,而且还让舟儿做伴读。”
“舟儿做伴读?”
“是。”
云非晚心头微微一凛:“只有舟儿吗?”
若是只有云景舟,那长公主什么意思便已经显而易见。
云律摇摇头,看着云非晚:“还有宴清。”
“啊,什么?怎么回事?”
云非晚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神情紧张:
“为什么让他们做伴读?长公主具体怎么说的?可还有其它人?”
“是,为什么我也不清楚,除此之外,还有裴家的小公子裴昭,以及欧阳家的小公子,还有吏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以及萧家的小孙女……”
“萧月梨。”
“不错。”云律又接着说了几个人名,云非晚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一开始听到只有云景舟和宋宴清的名字时,她吓了一跳,现在一听说那么多人便放下了心。
长公主对于安宁郡主的培养,定然不当她只是普通的公主。
也没有太顾及男女大防。
一个女子若要有所作为,必不能局限于四方宅院中的高墙。
若想要有更广阔的世界,男女大防便是第一步要迈出去的大关。
长公主是有心将安宁郡主当接,班人培养的。
若大周能连出两任女帝,无法想象大周的女子该会有多幸福。
云非晚正想说话,见云律有些踌躇,问道:
“怎么了,可有什么异常?”
“说有也没有,说没有倒也有一点。
“今儿,长公主在说到宴清的时候,特地说了让宴清带上他的书童。”
“书童……”
云非晚皱起眉头,面色凝重。
心中纳闷,好好的为什么要让宋宴清带书童,哪怕带,长公主也不应该特地的说出来。
云非晚心中有些焦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了好几圈,突然咯噔一下,脑中一亮:原来如此。
一般的人一定不需要长公主如此提及,让长公主提起的,定然是对于长公主重要的人。
这个人,他的身份是宋宴清的书童……
云非晚想到那位已经死去的太子,若自己没猜错,长公主是用另外一种方式让太子活了下来。
长公主应该是想要让太子留在京城,却又不能将他放在权贵之家,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京城中,认识太子的权贵何其多,若入了权贵之家,哪怕说是什么不受宠的庶子,都很轻易的能被人认出来。
而宋家落魄门第,又不在朝中任要职,宋家孩子的书童,定然没有几个人注意。
如此一来,皇后依旧有儿子,太子有母亲,太子也不会被身份所束缚,可以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等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子,长公主再借用云家的身份为其赐婚,皆大欢喜。
若以后,生个一儿半女,在城外送个府邸,还能将皇后接出去颐养天年。
她早便听说,长公主跟皇后关系好,眼下看来,这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
要不然长公主绝对不会放着一个这么大的隐患在自己身边。
这除了体现长公主重情重义,也体现了长公主宽大的心胸。
想到这里,云非晚更觉得长公主是可信任的君主,是可追随的帝王。
“等宴清回来,我会与他说一些注意的事。其它的只能是大哥多操操心,有些朝堂上的事,你来开口比我说会更好。”
云律点点头:“好。”
等谈完了这些,云律才终于有机会问到:
“关于你的婚事,是先皇所定,现在新皇即将继位,我去求长公主,哪怕看在云家的份上,长公主一定会撤销婚事。”
云非晚摇头:“不必,这件事我有自己的考量,大哥便不必操心了。”
云律还想再劝,但见她态度坚决,只得作罢。
“那你若需要大哥做什么,一定要说,千万不要怕麻烦,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别跟大哥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云家有难你不会坐视不管,你若有事大哥也不会置你于不顾……”
云律一番话,和温氏说得一样,云非晚眼圈一红:
“好,大哥,我知道了。”
兄妹俩坐在一处,把云家接下来的事,谈论了一番。
还有王家的处置。
云律:“上回你告诉我的那些关于王家犯的事,我都悄悄派人查了,确有其事,不过想拿到证据并不容易。
“现在四皇子没了,王家没了倚仗,想要证据就容易多了。”
“嗯。”
“只不过,那些东西若呈上去,王家怕是要被抄家,满府不会有好下场。王家确实有恶人,但是,也有无辜之人,咱们如此,是不是……”
云律有些犹豫。
刚刚回来的路上,他便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做了坏事的人死有余辜,但是总有无辜之人,他又不能把那些人隔开出来。
云非晚:“大哥,他们下狱不是我们的错,是王家做错事的人的错,那些人,在做恶事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日。王家有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哪怕没有云家,就王家做的那些事,大理寺亦是一查一个准。
“大哥不要有负担,错的是王家做了错事的人,我们没有捏造事实,也没有栽赃陷害,是王家人,做了错事,便有此结果。
“至于那些所谓的无辜之人,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得了自己家族的资源名声好处,便得承担家族的命运。不止王家,每个家族都一样。”
听着这些话,云律自惭形秽。
这些道理他自小明白,只是今儿落在自己手上处理,便当局者迷了。
人教人,记不住。
事教人,才真正能明白道理。
“确实如此,多谢晚儿提醒。”
云律原本一叶障目,这会拨云见日,一下耳清目明,知道自己应该是何心态,该如何做。
云非晚明白云律的想法,她也是死过一次,大彻大悟,才能看得这么清楚。
人,哪有什么天生聪慧,不过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有过绝望至暗的时刻,受过彻骨痛楚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