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二伯说完,还转头扫了眼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他说得信誓旦旦,态度又十分坚定,众人也挑不出毛病,倒是不议论了,只是一双双眼睛依旧不死心地盯着沈音音。
这种时候,沈音音要是继续要求租铺面,不仅是让周家二伯难为,也是让自己彻底站在纺织厂职工的对立面。
她清楚此时此地不是谈事情的好地方,便对周家二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周主任告知。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扯住周启明的胳膊,拉着他要走。
可周启明却不依不饶地,还在怒冲冲地对周家二伯喊话:“你这是不诚信,是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周家二伯也恼怒起来,点着他的鼻尖开骂:“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
“要不是我你能长这么大,能读书?现在肚子里有点文墨了,倒学会在我面前吆五喝六了?”
叔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旁边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再度躁动起来,甚至还有人挑唆着两人打一架。
沈音音眼看情况不对,索性面对周启明,挡在两人中间。
“快走吧。”她压着声音道,“别为了这点事闹得家人之间不痛快。店面的事,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四周围绕的人太多了。
沈音音担心周启明继续和周家二伯起冲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顾不上男女之别,伸手死死地握住周启明的手。
白皙的掌心里女人特有的温度通过周启明的皮肤一点点蔓延全身。
她秀眉半蹙,粉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紧绷,带着几分紧张四处环视。
阳光笼在沈音音担忧的眉眼上,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周启明看得入了神,一时之间竟连和二伯对峙都忘了。
他安静下来,沈音音才得到空隙,扭头看向周家二伯:“周主任,打扰您嘞。”
周家二伯原本也无心和周启明争论太多,见他不说话,他带来的人又规规矩矩地跟自己道歉,紧绷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们走吧。”
沈音音抓住周启明的胳膊,拉着依旧一言不发的男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进厂门边的暗巷里。
在巷子中走了没多远,沈音音就听到周家二伯扯着嗓子疏散了人群。
她想着刚才人多眼杂,周家二伯自然不好说话,打算等到人少些了,再寻机会看看能不能和他搭上话,所以没走远,在巷子中端停了下来。
她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两个孩子也跟她站在一起。
唯有周启明站在三人对面,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黏在沈音音身上,视线怎么也挪不开。
“喂!”顾子琪第一个发现周启明的不对劲,冲着他喊了声,“你看什么呢?”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往沈音音身前凑了几步。
他是不喜欢沈音音。
这个女人成天拿着大伯的钱补贴她的娘家,对他和月月简直是差得不能再差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大伯的妻子,是自己名义上的婶婶,也算是他们顾家人。
他可不能接受另外一个男人当着他的面,不怀好意地打量他们顾家人。
周期明被他一嗓子呵得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的脸唰地红了。
他微微低下头,躲开顾子琪质问的视线,低声道:“音音,实在对不住,我也不知道二伯为什么会突然出尔反尔。”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给你弄到铺面。”
嘴上在道歉,可周启明的脑海里依旧是刚才沈音音拉着自己的模样。
那张带着几分慌乱的小脸反而更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他执拗地想要把铺面的事情办好,以此来彰显自己对沈音音的保护。
沈音音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以为他是办砸了事情心里不好受,笑着安慰他:“没关系。要是纺织厂的铺面真不外租,我就去其他地方看看。”
“这事不怪你,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音音娇俏地冲他笑了笑,便转头往巷子外看。
从巷口的人群流量判断,纺织厂的职工应该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她收敛心神,往巷子口挪了几步,打算再去找周家二伯问问具体情况。
就在此时,却见周家二伯竟气喘吁吁地从巷子口跑了进来。
老远看到沈音音等人站在巷子里,他有些吃惊,脚步顿了一瞬,随后加快速度跑到几人身边。
这次周家二伯没看周启明,反倒是第一时间看向沈音音:“你叫沈音音?”
沈音音一愣,微微颔首。
“你跟我来。”周家二伯说罢转身往巷外走。
周启明拦在他面前,警惕地盯着他:“你要带音音去哪?”
听到他对沈音音的亲切称呼,周家二伯的脸色沉了一瞬,冷声道:“沈小姐已经结婚了,你怎么能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唤人家?”
之前周启明并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妥,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再听到二伯说这话,他的脸红得更厉害。
好在巷子里光线不好,周家二伯没发觉什么,只是冷着脸拨开他:“你要是还想让沈小姐租我们纺织厂的铺面,就悄悄地跟上。”
周启明还在反应,沈音音已经明白了。
看来和自己想得一样。
周家二伯刚才之所以拒绝得那么坚定,只是因为人多眼杂,他不好深谈。
此时见事情有了转机,沈音音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小跑几步跟上周家二伯。
下班的职工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几人往厂里走的时候并没有再引起注意。
来到周家二伯的办公室,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承租合同,递给沈音音:“这是合同,你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沈音音没想到他连合同都准备好了,欣喜不已,拿过一看,眉角更是直接飞扬而起:“一年三百块?”
这租金可比她想象中的便宜多了!
周家二伯眉心紧锁:“怎么?三百块你还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