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姜听澜将白天在陆家发生的事情,从魏新义如何在百货商场撒泼耍浑,到傅辰钊如何舌战前夫哥,再到大姐陆庭芳那副被戳中心事后落荒而逃的娇羞模样,都绘声绘色地学给了陆知衍听。
陆知衍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她递一下早已晾好的温水,深邃的眼眸里情绪不明,但嘴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等姜听澜说完,喝了口水润嗓子,才听到他沉稳地开了口:“爸和我之前已经了解过这位傅同志的情况。”
“哦?”姜听澜有些意外,随即又了然,以陆家现在的谨慎和对大姐的重视,这确实是他们会做的事。
“傅辰钊家庭成分很干净,他本人确实是个人才,虽然早年去了国外,但一心想回国,学成后就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留洋归来的物理学教授,在国外学术界颇有名气。”陆知衍将他查到的信息娓娓道来,“为人处世也算周正,没什么不良嗜好,私生活也很简单,回国后拒绝了南方几所大学更优厚的待遇,到了北城大学,现在看来,目的不言而喻。”
当时中途作为北城邀请的物理教授回国讲课,与大姐陆庭芳见过一次,怕那会儿就存了别的心思。
“唯一的问题,”陆知衍顿了顿,目光落在妻子好奇的脸上,“就是年纪,他比大姐小了整整八岁。”
姜听人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呢,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会疼人,有活力,你看他把魏新义怼得哑口无言那架势,多帅啊!”
“嗯。”陆知衍点点头,深以为然,“你说的对,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对大姐是不是真心的,大姐自己喜不喜欢。”
这一点夫妻俩的观念高度一致,陆庭芳前半生已经为那个错误的男人蹉跎了太多光阴,后半生的幸福,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和决定。
只要那个人能真心待她好,别说是小八岁,就是小十岁,陆家也只会为她高兴。
这便是陆家的开明,也是姜听澜最欣赏的地方,父母绝对不多干涉孩子的事情,也不强势要求孩子该怎么样。
原以为魏新义在百货商场丢了那么大的人,怎么也该消停一阵子,没想到他那根搅屎棍的属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半点儿不知收敛。
没过几天,他又闹出了新的幺蛾子。
他先是贼心不死地又去堵了两次陆庭芳,一次是在陆庭芳下班的路上,另一次甚至摸到了陆庭芳工作的门口。
只是他没想到,他那点伎俩,在傅辰钊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位留洋归来的物理学教授,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可比魏新义这种沉浸在过去辉煌里的老古董多太多了。
他几乎是算准了魏新义会不甘心,早早就做好了防备。
第一次,魏新义刚拦住陆庭芳,话还没说上两句,傅辰钊就跟变戏法似的,带着两个学校保卫科的干事恰好路过,以流氓骚扰女同志为由,直接把魏新义客客气气地请去了保卫科喝茶谈心。
八十年代末虽然经济开放好多年了,可流氓罪依旧跟七十年代差不多,是个大问题。
第二次更绝,傅辰钊直接请动了妇联干部,当魏新义又想故技重施时,几个妇联的干部围着魏新义,从社会公德讲到男女作风,从个人脸面上升到家庭教育,引经据典,字字珠玑,说得魏新义脸色由红转紫,由紫转青,最后几乎是夹着尾巴逃走的。
两次碰壁,让魏新义彻底恼羞成怒,他想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他自以为抓住了傅辰钊这种文化人的软肋。
在他看来,一个大学教授,一个受人敬仰的知识分子,跑去追求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二婚女人,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学生们在背后笑掉大牙?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只要他在学校里把这事儿一闹,傅辰钊肯定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途,主动跟陆庭芳划清界限。
打着这样阴损的主意,魏新义还真就跑到了北城大学,在校园里四处散播傅辰钊和陆庭芳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把陆庭芳描绘成一个不守妇道勾引年轻教授的女人。
这事儿很快就在北城大学里传开了。
魏新义躲在暗处,等着看好戏,等着傅辰钊身败名裂,被学生们指指点点。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八十年代末的大学校园,正是思想开始解冻,各种新思潮涌动的时期,这里的年轻人,非但没有像魏新义想象中那样迂腐守旧,反而对这种冲破世俗的爱情故事,抱有极大的热情和好奇。
甚至文学社和新闻社的同学整理出了唯美的爱情故事。
什么留洋博士为了追真爱,放弃了国外优渥的生活和研究环境,毅然回国。
傅辰钊在学生们眼中的形象,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变得更加高大伟岸,充满了理想主义和浪漫色彩。
“傅教授太酷了,这才是真男人,敢爱敢恨,不畏世俗。”
“就是,什么年代了,还拿年龄说事儿?爱情是自由的。”
“支持傅教授,祝教授早日抱得美人归!”
校园的公告栏上,甚至有文学院的学生贴出了自己连夜写就的声援诗,一时间傅辰钊和陆庭芳,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而始作俑者魏新义,在听闻这些风声后,气得差点当场脑溢血,他想不通,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自己找个年轻的就被喊打喊杀,怎么到了陆庭芳就是浪漫的美好的爱情故事。
这天下午,当他再次不死心地想去系办公楼找傅辰钊的领导反映情况时,却在楼下被傅辰钊直接拦住了。
傅辰钊刚下课,手里还拿着几本教材,看到魏新义那张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他只是淡淡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神情平静无波。
“魏同志,看来你还是没学乖。”
“傅辰钊,你这个伪君子,小白脸!”魏新义气急败坏地低吼,压抑着声音,生怕被来往的学生听到,“你别得意,我不会让你和陆庭芳那个贱人好过的。”
话音未落,迎面就被一拳击倒。
傅辰钊看着斯文,常年的学术研究没让他手无缚鸡之力,反而他常年保持着良好的作息和锻炼习惯,身形挺拔结实。
“啊!”魏新义惨叫一声,整个人躺在地上,只觉得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