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自古便是囚禁重罪犯人的所在,这些人未必对皇帝构成实际威胁,但皇帝心中始终存疑。寻常天牢囚犯生活困苦,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然而明末却不同。
此时的天牢环境整洁,囚犯举止斯文,丝毫不见困顿之态。
这要感谢那些被囚禁在此的犯人家属的努力。明朝末年,皇帝忙于诸多事务,无暇顾及许多部门,于是天牢这样的地方便成了可以被贿赂的地方。
他们送来了大量的金钱与人脉,只为让里面的囚犯生活得稍微舒适些。
日子久了,天牢变得干净整洁,犯人们的饮食也逐渐丰盛起来。
孙传庭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身子。
心中自是满是不甘,为大明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却因皇帝的猜忌而入狱,换了谁都会难以接受。
然而,当他真正置身于天牢之中时,不但没有受罪,反而过得比在外头还自在。
除了不能随意离开此地外,其余方面与在家并无太大差别。
他敲了敲铁门,等着开饭。
年纪渐长,孙传庭已学会释怀。
什么冤枉不冤枉、抱负不抱负的,能活到下半辈子已经是值得高兴的事了。
没多久,狱卒来到孙传庭面前,打开他的牢门。
孙传庭疑惑地问:“饭呢?”
“今日不用吃饭了,皇上召见你。”狱卒说道。
“你说什么?”孙传庭皱眉追问。
“皇上召见你!”狱卒提高了音量。
“啊?我听不清。”
“皇上召见……”
“哦,黄鳝炒面倒也不是不能吃,一大早就这么重口味,真是……”孙传庭忍不住吐槽。
狱卒一脸无奈,只好贴近孙传庭耳边低声说:“皇上召见!”
终于,在被关押三年之后,亡国再次召见了孙传庭。
朱慈烺这位蝴蝶终究改变了历史轨迹,按照原计划,孙传庭应在后年获释,得到亡国的重用,随后在潼关战死。
但因朱慈烺的影响,今年就被释放出来了。
当孙传庭再次见到阳光时,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激动。
终于,获得了自由。
但这自由究竟有多真实,他不得而知,还得看亡国下一步如何安排。
跟随一队锦衣卫,缓缓向皇宫进发。
锦衣卫对他还算友善,孙传庭推测可能是需要他做些什么。
不然以如今皇帝的多疑性格,绝不会轻易放他出来。
穿行过京城的大街,踏入这座从前很少涉足的皇宫。
接着,直接进入乾清宫。
当孙传庭踏入乾清宫时,心中满是疑惑。究竟是何等大事,竟让自己被召至此地?
然而,当他步入大殿,见到内阁众臣齐聚,连仇敌范复粹也在场时,心中的不悦顿时涌上心头。
若非范复粹,他怎会坐了三年的天牢?
作为武将,即便身形消瘦,孙传庭的眼神依旧透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范复粹连正眼也不敢看他,低垂着头盯着地面。
“咳咳。”亡国清了清喉咙。
此时,孙传庭的目光才转向亡国。
这是一位极为忠诚的老臣,无论亡国如何吩咐,他都会毫无怨言地执行。
尽管曾被亡国错误对待,这位老臣依然跪拜叩首,高呼亡国。
“起来吧。”亡国说道。
稍作停顿后,亡国再次开口:“朕命你起身。”
曹正淳连忙在一旁提醒:“陛下,孙大人耳疾严重,声音小了怕是听不清。”
亡国无奈地瞥了孙传庭一眼,心中暗自思忖,这样的人究竟还有没有价值。
就在这一瞬间,范复粹再次站了出来。
他面露得意之色,对亡国提议道:“陛下,不如直接派遣孙大人去太子府如何?或许太子那边更需要孙大人。”
亡国想了想,确实如此。
孙传庭虽年迈,但战功赫赫,随朱慈烺出征,或许能发挥重要作用。
想到这里,亡国挥手示意:“速令孙传庭前往太子府,不得延误。”
就这样,孙传庭还未弄清缘由,便又被带走。
经过小太监大声吆喝,孙传庭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太子用兵如神?两千人伤亡攻下两座城池?这倒有趣。”
跨上马背的孙传庭,精神面貌与在天牢中判若两人。在天牢时,他是绝望的、萎靡的;而如今,他的眼中闪烁着斗志。
随行的将士们见状,无不感到惊讶。
这老人刚才还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一听要打仗,怎么就突然精神焕发了?
从京城到庆阳,距离近千里,按常人的步行速度,至少需一个月时间。
如同火器局那般,被人步步设防,还拖着重物前行,他们的步伐更加迟缓。
然而,若快马加鞭,途中只换马匹,一刻不停歇地赶路,仅需三天便可抵达。
快者三日,慢者五日。
这也是为何朱慈烺的战报能如此及时送至宫中的缘故。
孙传庭看似年迈,身体状况却极佳,即便关押于天牢时也未受亡国。
随同监管的将士疾行军,他丝毫不显老态,甚至比年轻人更快。
于是,在第五天时,他们顺利抵达战场。
朱慈烺与天雄军仍在庆阳府外驻扎,城内叛军不敢轻举妄动,朱慈烺亦不敢贸然行动。
八门大炮虎视眈眈,朱慈烺在等待太原府的大炮支援。
然而,大炮未来,却迎来了皇帝亲自派遣的援军。
……
“太子殿下,城外有一支队伍,说是从京城而来,是陛下为殿下寻得的援兵。”张琦前来禀报。
朱慈烺一怔,给他派援军?
眼下,大明难道还有比他更出色的将领?
这话虽显夸张,但迄今为止,大明确实无人能敌叛军,唯有朱慈烺一人。
“是谁?”朱慈烺好奇地问。
“像是位老将军,卑职也不识得。”张琦挠挠头,疑惑道。
“走,去看看。”朱慈烺说道。
当朱慈烺走到营帐门口时,只见一位双手负于背后的中年人正好奇地打量着天雄军。
此人朱慈烺并不熟悉,似乎从未在朝堂见过。
若是见过,朱慈烺定会记得,毕竟这张布满皱纹的脸,实在太独特了。
“你是谁?”朱慈烺径直上前问道。
以他的身份地位,除非面对的是亡国和周皇后,否则对谁都可不客气。
然而,眼前的中年人一脸茫然地问:“啊?”
“……进来吧。”
对方这副耳背的模样一出,朱慈烺便猜到了他是谁。
大明的传奇名将,孙传庭。
只是,按理说他不该在此时被释放啊?
尽管心中存疑,朱慈烺并未深究。
带着孙传庭进入营帐后,刚一入内,朱慈烺就觉得背后刮起一阵风。
刹那间,身后的人影已然消散,孙传庭出现在营帐亡国。
这里聚集着戚大、许诸及若干中级亡国,但他们从未见过此人。
突然闯入的中年男子引来了警惕的目光。孙传庭本是陕西巡抚,与洪承畴联手剿灭高迎祥。后调任保定总督,卢象升去世后,明朝仅靠他二人支撑。
然而,由于猜忌,他被关进了大牢。他深知背后有人算计,这种怀疑源于范复粹的夸大其词。即便范复粹屡次要求处死他,他始终未下狠手,只是将孙传庭囚禁。
后来,孙传庭竟获释,并被派至此地。无论是陕西还是保定,均与朱慈烺无关。他的力量来自京城神机营和太原府兵,其中还包括两千戚家军。
众人对孙传庭毫无印象,许诸率先呵斥:“你是谁?小心碰坏沙盘!”许诸年仅二十六,而孙传庭已四十九岁,早年便投身战场。
朱慈烺走近询问:“你觉得这沙盘如何?”孙传庭赞叹不已:“绘制得极为精准,连庆阳府一带都清晰可见。”朱慈烺欲自夸,却被孙传庭打断:“重要的是结果,不是谁画的。”
此话令朱慈烺颇为恼火,曹彰见状忙捂嘴忍俊不禁。
太子一向沉稳老练,他本以为这样的人无需过多寻求外界的认可。然而,曹彰忽然意识到,今年的太子不过才十二岁,尚未满十三。
“孙大人,这个沙盘可是太子亲手所制。”曹彰忽然出言提醒。
“哦?太子这般能干。”孙传庭瞥了太子一眼,眼中隐约流露出些许欣赏之意。
孙传庭早已看透世事,除了当今圣上,他对其他人都不会盲目崇拜,就算是当朝太子也不例外。
毕竟,这位老人的资历摆在那里,不服气是常情。
然而,太子身边的侍从却有不同的看法。
“大胆!孙大人怎敢对太子无礼?”话音未落,许褚已率先抽出佩刀。
眼见刀刃即将抵到孙传庭颈项,朱慈烺一脚踢向许褚臀部,将他推得踉跄后退。
“退下!今后在军营之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拔刀,听明白了没有?”朱慈烺语气严厉。
这一脚顿时让许褚噤声。
而此刻,孙传庭也对朱慈烺投以惊诧的目光。
但他并未多言,只问:“不知太子打算如何攻取此城?”
“待大炮到来。”朱慈烺直言不讳。
早在两天前,太原府便传来捷报,说王二终于完成了大炮的组装,并且经过测试,其威力与稳定性远超现有的神机大炮。
至少在火器方面,朱慈烺不会逊于庆阳府。
若是在火器装备上存在差距,即便这场战事取得胜利,对于朱慈烺而言也是惨胜,而这绝非他所愿。
孙传庭点头道:“火器的供给确实要紧跟战事,但在此之前,我们也并非毫无作为,可以先行*扰敌方。”
“愿闻其详。”朱慈烺虚心请教。
尽管他出身未来,见识超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一定比这些古人聪慧。身处高压环境下的生存之道,这个时代谁能不成为人精?
假如朱慈烺不是太子,倘若他未曾选择系统,范复粹完全有可能轻易置他于死地。
同样道理,孙传庭数十年的战场经验岂是虚谈?虽然朱慈烺侥幸赢得了两场战斗,但这两场胜利实则与他关系不大,全凭手下临场发挥罢了。
当然,这也与对手实力较弱有关。
孙传庭身经百战,自然深谙战场之道,朱慈烺对此心生敬意,主动向其请教。
“庆阳府已全面封锁,若强行进攻,即便火炮充足,我们也难以避免重大损失。毕竟,攻城一方本就处于劣势,强攻是最下策,不如设法瓦解敌军士气。”孙传庭只用一句话便让朱慈烺恍然大悟。
“瓦解士气?”
“对,瓦解士气。殿下可曾忘记,这些人皆因饥饿与绝望而亡国,若承诺他们投降后既往不咎,并给予土地与口粮,他们还会拼死抵抗吗?”孙传庭微微一笑。
“他们会相信吗?若是我身处他们的境地,听到这样的条件,定会怀疑这是陷阱。”朱慈烺并非未考虑此法,只是顾虑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