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乎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李秋水盘膝坐在原地,原本因苏寒那一掌而紊乱的气息,在她深厚的内力运转下,渐渐平复。
她缓缓睁开眼,眸中寒光闪烁,死死盯住不远处的苏寒。
刚才那一瞬间的生死边缘,让她心有余悸,但逍遥派弟子的傲骨,让她无法接受这份近乎施舍的“仁慈”。
“小子,”李秋水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清冷,
“你心肠倒是不坏,方才若趁势追击,我已是死人。但现在,我功力已恢复七八,你以为我会承你的情吗?逍遥派门下,恩怨分明,你废了黄赏,又意图染指西夏,我必杀你!”
苏寒背对着她,仿佛在看远处的宫殿轮廓,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哦?你确定内力恢复了?”
“哼!”李秋水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气势却已恢复,
“你虽仗着诡异功法,破了我和黄赏联手的逍遥御风剑法,但我还有小无相功傍身,一身功力深不可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小无相功乃逍遥派绝学,擅模仿天下武学,威力无穷。她自信只要小心应对,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然而,苏寒却连头都未回,迈开脚步,悠然离去。清朗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老奶奶,安心上路吧。”
“老奶奶?”李秋水一愣,随即怒火中烧,她一生最在意便是容貌,苏寒这称呼,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正要怒斥反击,却突然感到脸上皮肤传来一阵诡异的瘙痒和紧绷。
一直凝神戒备的赫连铁树,瞳孔骤然收缩。他亲眼看到,李秋水那原本保养得如同二八少女般娇嫩光滑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失去水分和光泽,如同曝晒在烈日下的花瓣,迅速枯萎、起皱。
点点黑斑毫无征兆地浮现,爬满了她的脸颊、额头、脖颈……
不过是眨眼之间,那个风华绝代的西夏太妃,就从一个看似十八岁的绝色美人,变成了一个鸡皮鹤发、满脸褶皱、老态龙钟的八十岁老妪!
“啊……这……这不可能!”苏星河也惊骇地看着这一幕。
他与李秋水同出一门,对逍遥派武功的特性了如指掌。
他深知,李秋水的驻颜之术与她的武功修为息息相关,功力越高,容貌越能保持青春。
这也是为何她能凭借绝世容颜和高强武功,稳坐西夏太妃之位,暗中掌控大权。武功与容貌,几乎就是她的命根子。
如今,这容貌在瞬间被彻底剥夺,衰老至此,意味着她赖以生存的武功根基,已经被苏寒那一掌彻底摧毁,再无半分恢复的可能!
苏星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回想起方才的战斗,同样的白虹神掌,他和师父无崖子联手,也未必能稳胜李秋水与黄赏的合击。
可苏寒,同样是白虹神掌,却能轻描淡写地一掌毙杀黄赏,再一掌,便将李秋水这位逍遥派顶尖高手打得武功全废,甚至连生命本源都一同摧毁!
这是何等悬殊的差距!
苏星河望着苏寒那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这已经不是武功,而是近乎神魔的手段!
而被这恐怖景象震慑的,还有李秋水自己。
她看着自己那变得如同枯树皮般的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
她想笑,想嘲笑苏寒的狂妄,可嘴角刚刚咧开,却发现自己抬起指向苏寒的手指,正如同干枯的泥土一般,开始剥落、碎裂,化作细微的粉末,随风飘散……
“不——!”
极致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想发出凄厉的尖叫,可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紧接着,她的手臂、身体、乃至整个身躯,都如同经历了千百年的风化,迅速化为灰烬,被风一吹,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代逍遥派高手,西夏皇太妃,就此灰飞烟灭。
死寂。
整个场面陷入一片死寂。
赫连铁树最先反应过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立刻转身,对着身后那些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亲信士兵厉声下令:
“快!封锁皇宫各处要道,控制所有宫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是!”
这些亲信士兵,早已被苏寒收服,忠诚无比。
他们刚才也亲眼目睹了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一个活生生、美艳绝伦的贵妃,在他们眼前瞬间衰老,然后化为飞灰。这种超越常理的景象,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化作了对苏寒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敬畏。
他们明白了,苏寒的手段,根本不是凡人能揣度的武功,那简直是神仙才有的法术!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像苏寒这样,先剥夺李秋水最引以为傲、最执着的容貌与青春,让她在极致的丑陋和绝望中眼睁睁看着自己化为尘埃,这种诛心之法,比直接杀死她要可怕千百倍,也更能震慑人心。
从此,再无人敢质疑苏寒的威严。整个西夏皇宫,乃至整个西夏国,都将笼罩在他的意志之下。
……
翌日。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宫殿的地板上。苏寒正在静坐调息,木婉清略带憔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苏……苏大哥,”木婉清的声音有些低,带着几分不安,“我……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苏寒睁开眼,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问道:“怎么了?有什么症状?”
木婉清蹙着眉头,有些难以启齿:“就是……最近这几天,总是无缘无故地想吐,一阵一阵的恶心。”
苏寒闻言,心中了然。木婉清性子刚烈,又极为好强,自跟随自己以来,日夜苦练他传授的武功,恐怕是练功太过急切,伤了些元气,导致气血有些不调。他正想开口让她放宽心,好好休息几天,调理一下身体。
谁知,木婉清却又带着一丝惊惧,小声补充道:
“苏大哥,你说……会不会是上次在梦姑的山庄附近,被欧阳克那条毒蛇……沾染了什么毒?”
她想起那个白衣飘飘却阴狠毒辣的白驼山少主,以及他那些防不胜防的毒物,心中便是一阵后怕。
苏寒听到“欧阳克”三个字,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一凝,眉头紧紧皱起。
他立刻否定了木婉清之前的猜测,沉声道:“胡思乱想!欧阳克的毒蛇都被我斩杀,绝不会中毒,若真中了,岂会拖延至今才发作?
你这分明是被他吓出了心病。”
他看着木婉清眼中难以掩饰的忧虑和恐惧,一股凌厉的杀气悄然升起。
“既然如此,”苏寒缓缓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我就去灭了白驼山,为你除去这个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