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脸上的表情一秒一变,单拎出来都能演一出精彩的戏剧来,一看就知道大概想的不是什么好话。
叶嘉淮幽幽地开口,问:“想什么呢?”
你瞧,这个就猜不到了吧,他们之间还是有代沟的。
但被叶嘉淮这么一问,她还是有点心虚的。
应筠怕说多错多,再挑起他的火,连忙转移了话题,说:“没有啊,就是有点困了。”
叶嘉淮握着她细软的手掌把玩,一点不意外,说:“一夜没睡,当然要困。”
应筠偏头去看他:“谁说我一夜没睡了,我……”
说着说着,应筠原本高昂的嗓音渐渐弱了。
不为别的,瞥到叶嘉淮嘴角勾着的那抹戏谑笑意,应筠就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
叶嘉淮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笑,“继续说啊。”
“不说了,不说了。”应筠嘟起嘴,觉得好泄气,忍不住嘀咕出声来:“你到底怎么能每次都猜那么准的。”
叶嘉淮笑说:“都说了你这张脸上藏不住事儿。”
应筠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说:“那我以后都这么和你讲话。”
小姑娘耍赖皮呢。
叶嘉淮扯下她的手,窥见她眼底淡淡的乌青,也不同她闹了,像刚才那样抱好她,把那不安分的小脑袋按进怀里,说:“好了,先睡一会儿,还有段路要开呢。”
天光已经大亮,应筠也真的是有点困了,眼皮渐渐发沉。
趴在他胸口睡还是挺舒服的,应筠也懒得再折腾,“嗯”了一声,就安心地闭上了眼。
呼吸很快变得沉稳,应筠睡着的时候,看着要更乖了,胸口一起一伏的,像一只趴窝在他胸口安睡的小猫儿,让人总有一种想要好好揉捏一把她脸蛋的冲动。
怀抱着娇软的身躯,要按捺住那股子冲动还是挺不容易的,耗费了他不少心力才勉强把视线从应筠的脸上移开。
叶嘉淮不禁自嘲,到这个年纪反倒幼稚起来了。
应筠睡了差不多有半小时,车子稳稳停下。
今天不似昨日那般心神俱疲,她是在叶嘉淮要开门抱她下车的一瞬清醒过来的。
“诶诶诶,我自己走!”她踢了一下腿,挣扎着要下来。
叶嘉淮拗不过她,只好放她落地,转而牵起她的手往院子里走。
司机还在,虽说已经不知道被看了多少回亲昵的举动了,但在她完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次。
她下意识就想甩开他的手,叶嘉淮没给她可乘之机,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
为了杜绝她再耍小聪明,牵手的方式也由手掌交握转而变为十指相扣。
应筠还想挣扎一下,“叶嘉淮,我自己会走的,你松……”
叶嘉淮不悦地抬了下眉,混不吝地打断她:“怎么着,和男朋友牵个手都不成?”
年纪大的老男人就是这么不害臊,怎么能把男朋友三个字那么顺口就说出来的。
应筠不甘于在他面前露怯,牵个手而已,畏畏缩缩的倒显得她小家子气。
她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可以,那你牵着我走吧。”
虽然这条路已经走过两回了,但一直到现在应筠才有静下心来认真欣赏的闲心。
堆砌的假山,青砖铺设的小道,还有一小片开阔的池塘,风格布置倒不像北城惯有的四合院,和苏式的庭院更像一点。
像是在这座北方城市里开辟出来的另一方天地,甚至可以说有那么几分江南水乡的意蕴,让她很有亲切感。
进了屋,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和蔼可亲地笑着,说:“先生,应小姐。”
叶嘉淮给她做介绍:“这是林姨,以后要是想吃什么就告诉林姨。”
以后,应筠细细揣摩起这两个字,她又不常来,说什么以后。
谈恋爱又不是同居。
应筠不傻,这种大煞风景的话当然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
她莞尔笑了一下,乖巧地喊:“林姨好。”
林姨礼数周到地点点头,“应小姐不用客气的。”
怕小姑娘面皮薄,叶嘉淮主动在一旁问她:“早饭吃了没,要不要再用点?”
应筠摇摇头,说:“我在医院吃过了,挺饱的。”
刚刚也没睡到几分钟,她脸上的倦容尚浓。
寒暄不在这一时,叶嘉淮和林姨简单聊了几句,就牵着她回了房。
进了房间,没有外人在,应筠更不自在了。
这还是他们成为男女朋友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单独相处。
应筠待站在沙发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叶嘉淮倒是很适然,问她说:“不是说困了?想先冲个澡还是先睡一会儿?”
他在的话,冲澡好像不太方便。
可她又一天都没洗过澡了,身上有些不舒服。
昨天是例外,没换衣服就上了床。
今天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应筠的洁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就这么穿着脏衣服上床的。
而且她刚刚偷瞄了一眼,床单换过了,那她更不好不洗漱就睡觉了。
她思考再三,脚步挪了挪,在沙发上坐下,选了个折中的法子,说:“我先坐一会儿。”
叶嘉淮解开大衣的扣子,多少也能猜到小姑娘在害羞,“都随你。”
屋里有暖气,羽绒服穿着实在是热,应筠拉开拉链,刚脱下,衣服就被叶嘉淮接了过去,挂进了衣柜里,和他黑色的大衣一起。
一黑一白,两件衣服靠在一起,再简单正常不过的一个场面,应筠的脸却突然烧了起来。
好没出息。
怕叶嘉淮发现她的异样,应筠轻咳了一声,挑起一个的无关紧要的话题,说:“叶嘉淮,你记得让林姨别叫我应小姐了,好奇怪。”
叶嘉淮挂好衣服转身,问:“那叫什么?”
应筠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筠筠,阿筠,小筠都可以的。”
叶嘉淮没应声。
应筠都以为是屋子太大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你听到了吗?”
叶嘉淮睨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我花了那么久的功夫,才能叫上一声阿筠,林姨和你见了没两面,称呼倒是改得比我要轻松得多。”
应筠瞠目愣了两秒,这么阴阳怪气的话是叶嘉淮说的?
这个岁数的男人都那么爱吃飞醋的吗?
应筠垂下眼眸,悄声嘀咕了句:“怎么这种气也生呀。”
叶嘉淮走近,半眯着眼问:“又念叨什么呢?”
“没有啊。”应筠瞪大了眼睛,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又讨好地笑了一下,说:“那林姨也是沾了你的光嘛。”
小姑娘哄人的话说得倒是一套又一套的。
叶嘉淮曲起指节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