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幽老祖与冷月寒的激战,已然进入白热。他心中愈发烦躁,这女娃儿的“守灵圣力”着实古怪,竟处处克制他的玄冥真元,毫不留手,偏又韧性十足。他堂堂元婴后期大修士,连番手段施展出来,却迟迟未能将一个金丹中期的女修拿下,这让他颜面何存?
更让他心惊的是,每当他攻势稍缓,试图分神去感知那坠落的苏辰是死是活时,识海中便会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悸动,仿佛那小子体内潜藏着某种令他都感到不安的远古气息。
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却让他不敢掉以轻心。先前苏辰爆发出的混沌之力,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若是其背后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恐怖背景……
“轰!”
又是一记硬拼,玄幽老祖与冷月寒各自震退数丈。冷月寒嘴角溢血更甚,握剑的玉手微微颤抖,但身形依旧挺拔,那双清眸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玄幽老祖看着自家宗门弟子在星月宗那些不要命的反扑下,已然阵脚大乱,伤亡渐增,心中怒火更炽。“一群废物!”他暗骂一声,攻向冷月寒的招式愈发狠辣,想要速战速决。
他深知,久战不利。星月宗表现出的顽强,以及苏辰那小子的诡异,都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今日若是不能彻底将星月宗碾平,他日必成心腹大患。然而,眼下这局面,想要碾平,付出的代价恐怕会让他也肉痛不已。
就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天际,几道流光正急速向此地赶来,虽然距离尚远,但那隐隐传来的气息,分明是其他宗门的元婴修士!
“哼,倒是会捡便宜!”玄幽老祖心中冷哼。他明白,天元大陆的宗门势力错综复杂,玄天道宗虽强,却也并非一家独大。今日他若在此地折损过重,难保不会有其他势力趁虚而入。
再看那星月宗的护山大阵,虽已残破不堪,但在那些弟子拼死维持下,依旧勉强运转,不断射出攻击,配合着宗内那些神出鬼没的小阵法,让玄天道宗的弟子们疲于奔命,叫苦不迭。
“难道……真要为这一个中等宗门,拼掉我玄天道宗这么多精锐?”玄幽老祖脑中念头急转。他看了一眼依旧死死纠缠自己的冷月寒,又想了想那个生死未卜却给他带来极大威胁感的苏辰,以及那些如疯狗般反扑的星月宗弟子。
“罢了!”
一声极不甘心的怒吼,自玄幽老祖口中发出。他猛地一掌逼退冷月寒,身形暴退千丈,厉声喝道:“玄天道宗所属,撤!”
这声音蕴含着元婴后期的庞大灵力,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
那些正陷入苦战,甚至有些绝望的玄天道宗弟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如蒙大赦,纷纷发足狂奔,祭出法器,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家宗门的巨型法舟逃去。便是那几位元婴长老,也是毫不犹豫,立刻摆脱对手,抽身而退。
攻守之势,顷刻逆转。
星月宗的弟子们,初时还未反应过来,依旧红着眼催动阵法攻击,待看清玄天道宗修士们狼狈逃窜的模样,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他们退了?”一名年轻弟子喃喃自语,脸上还沾着血污与尘土。
“退了!玄天道宗的老狗们退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短暂的寂静之后,星月宗主峰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我们守住了!”
“我们打退了玄天道宗!”
“星月宗万岁!大师姐威武!苏师兄威武!”
无数弟子喜极而泣,相互拥抱着,宣泄着死里逃生的激动与喜悦。他们中的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灵力也消耗殆尽,但此刻,所有的疲惫与痛苦,都被这巨大的胜利喜悦所淹没。
秦长老与周长老亦是老泪纵横,他们望着那些欢呼的弟子,又看向那缓缓驶离,船身上布满创痕,甚至有几处还在冒着黑烟的玄天道宗法舟,心中百感交集。
玄幽老祖立于法舟船头,脸色铁青,望着下方欢声雷动的星月宗,胸中的憋闷几乎要让他再次吐血。他回头看了一眼法舟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自家弟子尸身,以及那些哀嚎不已的伤者,心中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星月宗……苏辰……冷月寒……本座记住你们了!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玄幽老祖在心中咆哮,但他终究没有下令掉头。他知道,今日大势已去,再战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玄天道宗的法舟,在丢下了数百具尸体之后,带着浓浓的不甘与屈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待玄天道宗的法舟彻底远去,星月宗上下的欢呼声才渐渐平息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沉重。
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后,众人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星月宗那引以为傲的护山大阵,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极致,阵基多处崩裂,符文磨灭,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短时间内休想恢复。
主峰之上,许多殿宇楼阁在先前的激战中化为残垣断壁,焦黑的土地,破碎的砖瓦,处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灵力爆炸后的焦糊气味,令人作呕。
广场上,山道间,到处都是受伤的弟子。有的在互相包扎伤口,有的在同门的搀扶下艰难地吞服丹药,更多的,则是灵力耗尽,脱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还有一些弟子,则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们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里,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胜利了,但代价,是惨痛的。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胜。
冷月寒在玄天道宗退去之后,再也支撑不住,身形一晃,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秦长老眼疾手快,急忙飞身上前,将她扶住。
“大师姐!”秦长老急切地探查着她的伤势,入手处一片冰凉,冷月寒的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显然是体内那股特殊的“守灵圣力”消耗过度,已然伤及本源。
“我……我没事……”冷月寒虚弱地摇了摇头,目光却投向了主峰的某个角落,“苏……苏辰他……”
众人这才猛然想起,那个以一己之力硬撼元婴后期,为宗门争取到宝贵喘息之机的身影。
“快!快去找苏辰!”秦长老急忙下令。
很快,弟子们便在主峰一处被战斗余波震塌的偏僻殿宇废墟中,找到了苏辰。
他被埋在碎石瓦砾之下,浑身浴血,衣衫褴褛,气息若有若无,比冷月寒的情况还要糟糕。那枚被玄冥勾魂索重创的混沌金丹,裂痕遍布,光芒几乎熄灭,若非他体质特殊,加上最后关头混沌衍天珠的神秘力量护持,恐怕早已金丹碎裂,道消身殒。
饶是如此,此刻的他,也已是命悬一线。
而那枚混沌衍天珠,此刻正紧紧贴合在他胸口的皮肉之中,微微散发着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应到的温润光芒,一股股精纯而柔和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渗入他体内,艰难地修复着他破碎的经脉与濒死的金丹。这股能量,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古老苍茫之意,与他血脉深处某种沉睡的力量隐隐呼应。
星月宗虽然惨胜,但成功抵御玄天道宗侵袭的消息,却如同一场飓风,迅速传遍了整个天元大陆。
一个中等偏上的宗门,竟能让实力强大的玄天道宗铩羽而归,这无疑是一件震动各方的大事。苏辰与冷月寒的名字,也随着这场大战,第一次真正进入了天元大陆顶尖修士的视野。
星月宗,一战成名。
但也因此,彻底成为了玄天道宗的眼中钉,肉中刺。
夜色降临,星月宗内,灯火通明。弟子们在长老的指挥下,一边救治伤员,一边清理战场,修补阵法。悲伤与疲惫笼罩着每一个人,但他们的眼神中,却多了一种以往所没有的坚毅与血性。
这场大战,让他们失去了很多,但也让他们真正明白了守护的意义。
主殿之内,宗主与几位核心长老神色凝重。
“苏辰与月寒的情况如何?”宗主沙哑着声音问道,他亦在先前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
秦长老叹了口气:“月寒还好,主要是本源之力消耗过剧,静养数月或可恢复。但苏辰……他金丹受损太过严重,如今全靠他胸前那枚神秘玉佩吊着一口气,能否醒来,何时醒来,皆是未知之数。”
殿内一片沉默。苏辰在此战中居功至伟,若他因此而废,对星月宗而言,将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治苏辰!”宗主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