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五彩光柱,如天地初开时的第一道光,将苏辰包裹得密不透风。
没有灼热,没有冰冷。
那是一种回归母体的温暖,一种万物归源的宁静。
他身体的每一粒尘埃,都在这光芒的洗礼下,发出欢欣的轻鸣。
痛苦,并未消散。
恰恰相反,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骨髓最深处的剧痛,随着光柱的笼罩,开始在他体内苏醒。
那不再是外力的侵蚀,而是……新生的阵痛。
五行衍天诀,不再需要他的催动。它像一个被唤醒的古老君王,在这片属于它的领地里,开始颁布自己的法则。
混沌衍天珠,悬浮在光柱的顶端,如同掌控全局的中枢。它发出一道无形的指令,那些原本在祭坛上空肆虐的、狰狞的混沌邪力,像是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血脉召唤,竟驯服地、源源不绝地朝着光柱汇聚而来。
它们不再是毒药,而是柴薪。
被光柱一照,邪力中那股暴虐、污秽的意志便被净化,只剩下最本源、最磅礴的能量,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溪流,顺着苏辰周身的毛孔,钻入他的体内。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苏辰的喉咙深处挤出。
这感觉,比之前被邪力侵蚀还要痛苦百倍。
如果说之前是血肉被凌迟,那么现在,就是他的骨骼,他的经脉,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投入了一座无形的熔炉,要被彻底熔炼,然后重铸。
他能听见自己骨节寸寸碎裂,又被那五彩光华迅速粘合的声音。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被狂暴的能量撑得几欲断裂,又被一股温润的力量反复修补、拓宽。
破坏与重塑,以一种令人发疯的频率,在他的体内交替上演。
他的意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开始涣散,像一叶随时会被风暴撕碎的孤舟。
就在他即将被这痛楚的海洋淹没时。
一个名字,毫无来由地,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浮现。
冷月寒。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张清冷的脸庞,看到了她为他担忧时,眉间蹙起的弧度。
他想起了她燃烧生命,跨越虚空传递而来的那一缕清冷月光。
她还在外面。
她在等他。
这个念头,像一根定海神针,将他即将倾覆的意识,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我……不能倒下。
我要回去。
我要……守护她。
这股执念,化作了比肉身重塑更强大的力量,让他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中,守住了最后一线清明。
他开始主动,甚至是贪婪地,去接纳那些涌入体内的能量。
祭坛之上,那灰袍身影的面容,第一次在扭曲的光影中,显露出一角。那是一张枯槁得不似人脸的面孔,上面唯一的表情,就是无法遏制的惊骇。
“疯子……真是个疯子!”
“他竟敢主动吞噬本源邪力!他要把自己撑爆吗?!”
它无法理解。
在它的认知里,这种级别的力量,即便是上界的仙人,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引导、炼化,稍有不慎,便是道消身亡的下场。
可眼前这个卑微的血脉后裔,却像是饥饿了万年的凶兽,在疯狂地吞食着它的力量源泉!
它能清楚地感觉到,祭坛的力量,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流逝。
而苏辰的丹田之内,那枚原本已经达到极致的、光芒璀璨的金丹,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些被混沌衍天珠净化、又被五行衍天诀炼化过的能量,如同一条条黑色的蛟龙,前赴后继地冲入金丹之中。
金丹剧烈地颤动着,表面那纯粹的金色,开始变得深邃,像是沉淀了万古的暗金。
紧接着,一抹微弱的五彩霞光,从金丹的核心处,悄然绽放。
这霞光,起初只是一点,随即如墨入清池,迅速地在暗金色的丹体上蔓延开来,勾勒出一道道玄奥而古老的纹路。
金、木、水、火、土。
五行之力,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姿态,与那混沌本源,完美地交融在了一起。
苏辰的呼吸,变得格外沉重,每一次吐纳,都带出一团白色的气箭,在身前的地面上,击出一个浅坑。
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渗出了血珠,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个血人,可他的神魂,却在经历着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
终于。
当最后一缕黑色的邪力,被从祭坛上剥离,吸入他体内的瞬间。
整个地底空洞,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芒,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下一息。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嗡鸣,自苏辰的体内,轰然传出!
他丹田内的那枚金丹,不再吸收任何光芒,它本身,就化作了一轮五彩斑斓的太阳!
璀璨夺目的光华,没有丝毫外泄,尽数内敛于金丹之内,那股凝实到了极致的力量,让苏辰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不是来自苏辰的身体。
而是来自……他身下那座巨大而邪恶的祭坛!
一道清晰的裂痕,自祭坛的中心,朝着四周,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