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我们周家又不是什么强盗,结个婚而已,还能把你所有家产全都抢走?没这个道理!
拿走拿走,我们家月月不缺钱,我的钱,以后都是留给她和她哥的。”
这一刻,翁婿两人,对彼此原本的坏印象,同时改观。
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将对方视为女儿(妻子)身边,最可以托付(真心相待)的那个人。
对两人间发生的事,林夕月毫不知情,此时,她只是一个幸福的待嫁新娘。
作为A省商界新贵,首富周承明唯一的女儿,林夕月的这场婚姻,自然是万众瞩目,各界名流纷纷到场恭贺。
林家村。
窝在简陋的客厅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林耀祖,猛的站起身来,瞳孔紧缩。
四,五岁的男孩,面黄肌瘦,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样子。
本就瘦巴巴的脸上,因震惊而瞪圆的双眼,显得格外大,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惊悚。
林耀祖盯着屏幕里,美的不可方物的新娘,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大……大姐?怎么会是大姐?”
“什么大姐?”
白淑英刚从地里回来。
听到儿子的惊呼声,她顺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舒服的喟叹一声,可累死她了。
林耀祖看了母亲一眼,眼神中满满的全是嫌弃。
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前世记忆中,那个温柔美丽,优雅大方的母亲,会变成如今这个鬼样子:
头发枯黄蓬乱,衣服脏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浑身冒着酸臭和汗臭味,一脸风霜,明明才四十多岁,却宛如五,六十岁。
没有注意到儿子眼中的嫌弃,白淑英一边按摩着自己酸痛的腰背,一边看向电视。
当看清屏幕中的女人时,她整个人僵住,用手指着电视,震惊到失声。
半晌后,白淑英颤抖的声音才响起:
“林……林夕月!这不是林夕月吗?”
她那个叛逆不孝,早就脱离了林家的女儿,林夕月!
看到新娘身上,昂贵的婚纱,璀璨的珠宝,以及奢侈豪华,嘉宾云集的婚礼现场。
还有她身旁那位,气质矜贵,俊逸出尘的新郎。
白淑英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尤其是,当不经意间,发现那个,被她藏在记忆深处的男人,竟也在现场。
多年不见,他虽依旧清冷,却更加成熟迷人时,白淑英彻底崩溃了。
“啊啊啊,周承明,我辛辛苦苦为你生下女儿,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区区两万块就被你打发了。
而那个被我生下的工具人,她却拥有了一切。”
白淑英的声音,尖锐刺耳。
她指着屏幕里的新娘,嘶吼道:
“年轻美貌的脸蛋,位高权重的父亲,帅气多金的新郎,万众瞩目的婚礼!
一个女人梦想中的一切,她都拥有了。
凭什么?林夕月,是老娘给了你生命!
我在乡下吃糠咽菜,面朝黄土背朝天,你却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林夕月,你们父女两个,都是冷心冷肺的白眼狼!”
看着状若癫狂的母亲,林耀祖转过身,死死盯着她,怒声质问道:
“妈,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为什么,对大姐,你就挑挑拣拣,费尽心思,让她拥有高贵的家世,优秀的父亲。
而到了我这里,你随随便便就嫁了,找了个地里刨食,没出息的乡下汉,做我的父亲。
妈,都是你的儿女,你是不是太偏心了点?”
“老子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人还没长大,就敢嫌弃老子。
个不孝的玩意,有本事,你自己出去讨生活,别吃老子家一口饭!”
刚走进家门的林父,手里正端着瓢凉水,在咕咚咕咚的喝着。
骤然听到儿子的诛心之言,他瞬间怒气上涌,忍不住破口大骂。
情绪上头时,不管不顾的将水瓢,狠狠砸向林耀祖。
水瓢直直落在林耀祖的太阳穴上,立时将人砸晕了。
林耀祖倒下时,恰巧另一侧太阳穴,磕碰在玻璃茶几,尖锐的桌角上。
小小的人儿,顿时头破血流,晕倒在地,面色煞白,双眼紧闭。
哪怕再不孝,那也是自己的亲儿子,林铁生见状,顿时方寸大乱。
他急忙冲过去,抱起儿子查看,一摸呼吸还在,还好还好。
看到依旧盯着电视发呆,无动于衷的妻子,怒极攻心之下,林铁生甩了她一个大巴掌。
“给老子醒醒,我先带孩子去卫生院,你去拿钱,赶紧的跟上来。”
白淑英目光呆滞,茫然的点着头。
因太过担忧儿子,林铁生没有发现妻子眼底的冷漠和决绝,只抱着儿子快步跑了出去。
村卫生院条件简陋,大夫只能做简单的消毒,止血处理。
等了好一会儿,见孩子依旧昏迷,大夫也没辙了。
他建议林铁生,要么送去镇上医院,要么回家等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铁生倒是想去镇上,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妻子送钱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抱着孩子回了家。
到家后才发现,非但妻子不见了,家里放钱的盒子,也空空如也……
林铁生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拉着家里人一一询问。
“你们谁看见淑英了?老二!娘?爹?你们谁看见淑英了?”
林家人全都一张冷漠脸,没人回答他,也没人关心昏迷中的林耀祖。
自出轨和中毒事件发生后,林家人就陷入了,对彼此的仇恨中。
一家人处的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时,连个眼神对视都没有。
如今的林老爷子,可谓是惨不忍睹。
一条腿彻底废了,只能拄着拐杖。
鼻子因没钱医治,愈合的不好,歪歪扭扭的。
门牙缺失了四颗,一说话就漏风。
原本还算过的去的容貌,简直丑到爆,让人看了就眼疼。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他牺牲一切,才换来的那对母子,因无法忍受,林家穷困潦倒的生活,偷偷跑了。
林老爷子人财两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此,对日日奚落他,戳他痛处的老妻,那是恨之入骨。
林老太太亦然。
她恨大儿子当年,非逼自己去伺候月子,才给了丈夫出轨的机会。
恨丈夫的背叛,恨二儿子的冷血。
对林家所有人,全都恨的咬牙切齿。
因着满心仇恨,再加上身体虚弱,如今的她,一头白发,满脸沟壑,苍老如八十老妪。
而林二弟一家,也自觉遭遇了无妄之灾。
先是父亲背叛,后是母亲下药,兄长又回来抢地抢房子,三重打击之下,对家人也生出了怨愤。
因此,面对鲜血淋漓,昏迷不醒的林耀祖,失踪的白淑英,焦急的林铁生。
众人均是一脸冷漠,无一人回答和关心。
林铁生深深叹了口气。
他的家呀,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将儿子抱回床上后,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孩子,同时耐心等待着妻子回来。
而此时的白淑英,揣着家里仅剩的五百块钱,已经坐上了,开往省城的公车。
她不知道林夕月家在何处,但她知道怎么找到那个男人。
等白淑英风尘仆仆赶到省城后,便马不停蹄向周家而去。
一路上,她神情极度亢奋,口中喃喃自语着,表情更是诡异,时而一脸愤怒,时而露出羞涩的笑容。
这副异于常人的模样,惹得路人,纷纷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
“嘿嘿嘿,快了,我们一家马上就要团聚了,你们谁也别想甩下我。
明,我来了,我是你孩子的亲妈,我是你的妻子……”
陷入美好幻想中的白淑英,抬眸间恍惚发现,站在马路对面之人,正是那个,被她藏在心底多年的男人。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笔挺,眸色幽深,帅气依旧。
不不不!
他比年轻时更好看了,矜贵清冷的气质,和上位者的气势,更盛当年。
白淑英愣愣看着男人,心头忍不住狂跳,眸中渐渐泛起痴迷的光芒。
看到男人要走,她不顾一切,大喊大叫着,向着马路对面冲去。
“明,我来了,明,别走……”
“吱……!”
紧急刹车声骤然响起,车轮摩擦着地面停了下来,可已然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