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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坊
“这都三天了,纪恒怎么还不出来?”
“就是,我们为了纪恒才来这的!”
“这几个人弹得曲子奇烂无比,你们万花坊就是这么糊弄人的?”
“我们要见纪恒!见纪恒!”
二楼雅间内,价值百两的茶盏被人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章玥眉脸色奇差无比,身前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纪恒到底去哪了?你们之中可有谁见过他?”
下人们连连摇头,面露难色。
站在章玥眉身侧的丫鬟小声开口,“主子,纪恒会不会跟着哪个富家千金跑了?”
“不可能!”
没等章玥眉开口,下人堆里就冒出来了一句反驳的话。
章玥眉顺声望去,瞧见一个穿着棕色衣裳的男人,身形魁梧,衣裳紧贴在身上,长了张难以明辨的大众脸,嘴角还有一粒黑痣。
“你是什么人?”章玥眉见他面生,蹙眉问道,“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男人阴沉着脸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回主子,他叫朔泙,纪恒屋里的下人。”
纪恒是万花坊头牌,难免有些优待,虽是个伶人,但也配了人在屋中伺候。
“纪恒屋里的人?”章玥眉眯起眼睛,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既然你熟悉纪恒,那一定能猜想到他去了何处吧?”
朔泙低头,掩下眸底的情绪,沉声道,“奴才不知纪公子去了哪里,但有一点,奴才可以肯定,纪公子不会随便与哪家千金私奔,他忽然消失,一定事出有因。”
“废物东西!说与没说一样。”章玥眉狠狠剜了他一眼,吩咐下去,“你们出去哄好外头的宾客,送些好酒好菜,糊弄过今天,至于纪恒,无故旷工,三个月的工钱都别想要了,还有打赏,也一并算在公帐上,明日若还回不来,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是。”
“主子,巷子里来的信。”外头有丫鬟叩门进来,将密信递到章玥眉手旁。
闻言,朔泙不动声色的抬眸,视线落在那封信上。
破事繁多,章玥眉捏了捏眉心,摆摆手叫眼前众人离去,随手接过了信封,潦草看了几眼,忽地出声,“纪恒屋里的那个,你等等。”
朔泙脚下一顿,藏下眼底的狐疑,老实巴交的转身,一脸困惑的看向她,“主子还有吩咐?”
“别人走,你留下。”章玥眉动作随意的将手里的信封递到丫鬟手上,端起新递上来的杯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温茶,朝着对面的圆凳扬了扬下巴,“坐。”
丫鬟扫了眼密信,动身关上雅间的门,连窗子都给合了起来。
朔泙冷眼瞥向丫鬟,又瞧了瞧身前的女人,低声道,“奴才脏污之躯,怎能与主子平起平坐,这不合规矩。”
“又不是皇宫,哪来这么多规矩?”章玥眉朝他勾了勾唇,轻声道,“你不必紧张,我叫你留下,只是想问一问纪恒这个人。”
朔泙面上不动声色,小心坐下,虽想装作坦然,但绷直的脊背还是暴露了他紧张的情绪。
章玥眉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视线自上而下的打量着他,低声道,“纪恒身边可有关系亲近的姑娘?”
朔泙抬眸,轻轻摇首。
章玥眉唇边绽开一抹笑,看上去心情不错,“你不必过分紧张,我又不是不讲人情,纪恒今年二十出头,搁在寻常人家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我不想插手他的感情事,但他也总得卖我几分面子,若是不想再卖艺了,也要提前和我说一声罢。”
“我万花坊向来不留人,想走,打声招呼就行,咱们结了银子还算朋友,可他如今一声不吭的走了,留下满屋宾客,谁来招待?谁来补我账上的亏空?”
朔泙抿紧嘴唇,见她只是发发牢骚,心里的防备散了大半,沉声道,“主子,纪恒是想跟您一辈子的,他曾说过万花坊就是自己的家,还请主子相信奴才,纪恒绝不会莫名其妙一声不吭就消失的。”
“相信你?”章玥眉瞥了眼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唇角扬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朔泙面色惊变,瞬间站起身子,“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章玥眉缓缓起身,身后的两个丫鬟也朝着男人围过去,“你个西北杂碎,藏身在我万花坊,所求为何?”
朔泙猛地退后两步,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脸色如墨,“贱人,你方才是在拖延时间!”
“还不算蠢。”章玥眉勾唇,笑意讥讽,“可惜,也算不得聪明。”
门外闪过几道黑影,朔泙眸色一黯,朝着章玥眉冷冷笑道,“你莫要以为自己赢了。”
话音,他下颌微动,堵在他身后的丫鬟忽然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他后背上。
朔泙被这股力道踹的踉跄几步,猛咳一声,一粒黑色的小药丸从嘴里飞出来,滚到章玥眉脚下。
“想服毒?”章玥眉扯了扯唇,用帕子包裹住药丸,轻轻捏起来,“现在还没到你去死的时候。”
雅间的门被推开,进来几个黑巾覆面的壮汉,章玥眉抬眼望向他们,笑容轻浅,“都是荣庆的人罢?”
为首的黑衣人点点头,没有开口应声。
“荣庆……”朔泙愣住,不敢相信荣庆那个贱人居然会和章玥眉混在一起,顿时心如死灰。
那封密信,八成就是荣庆送过来的。
“月华,带着他们从密道出去。”章玥眉将手里的药丸递了出去,嘱咐丫鬟,“去查查这粒药,回来报给我。”
“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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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国公府
“昨夜下了小雨,夫人怎么又把窗子给打开了?”菖蒲嘟囔了句,走到窗前,伸出手去将雕花窗子关紧,“待会儿受了风可就不好了。”
“下了雨,肃州那宅子里也没个伺候的人,又都是青石板,若是滑倒可该如何是好?”顾云嫦眉头紧锁,本想着再出去瞧瞧,可天色暗沉,显然不是出府的好时候,“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肃州在干什么。”
“夫人关心谢郎中,也应该关心自己呀。”明月递来一条薄毯子,眼中满是无奈,“虽说快入夏了,可春末雨多,风凉,夫人的膝盖可得小心呵护着。”
话音落地没多久,露园的门忽然被人踹开,一声巨响将顾云嫦吓了一跳,抬眼望去,瞧见了肃国公阴沉的脸色。
“我听说,你又去找了那人?”肃国公缓缓踏进屋中,带进一阵凉气,“你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