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鸮的手指在掌心掐出四道月牙形的血痕。他盯着那群赎罪派消失的方向，喉结滚动了一下，“总觉得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像刀子，轻轻巧巧就扎进你心里。”
“是啊。”唐翎把骨蝉扶到墙边坐下，顺手将一枚火苗捻碎在指尖，“但比起这些话，我更担心的是——”她突然顿住。
脚步声又来了。
这次不是十步之外，而是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陆骁瞬间绷紧肌肉，短刀横在胸前。江璃迅速后撤半步，袖口滑落一截泛着青光的针管。裴策却依旧懒洋洋地靠着墙，只是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看来你们没时间考虑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众人抬头。
黑袍人站在佛像肩头，胸口的“赎”字被血染成了暗红。他一只眼睛已经完全溃烂，另一只则闪烁着金属光泽。他的手指像钩子一样弯曲着，指甲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堕落者。”苏泠低声说，手臂上的正字又被刻深了一笔。
对方没有废话，直接跃下。
空气炸裂般震荡开来，地面瞬间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陆骁瞳孔骤缩，在那人落地前的一瞬便已闪身至侧翼。动态视觉强化让他看清了每一根肌肉纤维的收缩轨迹——下一秒，那个堕落者的右臂猛然膨胀，皮肤崩裂，露出一根根交错如刃的骨刺。
“小心！”陆骁低吼。
唐翎抬手就是一团蓝焰，但火焰刚触及那人身躯，就被一层诡异的黏液扑灭。江璃立刻甩出三枚毒针，精准地刺入对方脖颈动脉，可那堕落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咧嘴笑了。
“我们不是来谈判的。”他说，“我们是来取命的。”
更多黑影从佛像背后涌出。
他们的身体早已不像人类，有的四肢变成了绞链般的锁链，有的胸腔直接撕裂，露出内里蠕动的器官团块，还有几个甚至将整张脸皮剥了下来，挂在脖子上随风飘荡，空留一张布满牙齿的血盆大口。
“欢迎来到真正的刑堂。”另一个堕落者冷笑着，声音像是从金属管道里挤出来的，“暴食之后，是愤怒。”
钟离熵猛地翻开笔记本，纸页上浮现出一行新字：
**【警告：堕落者已突破系统封印，罪业值无法读取】**
他心头一沉，正要提醒其他人，一道黑色身影已朝他扑来。
“别慌。”裴策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往后拖，“让骨蝉顶上。”
骨蝉早就等不及了，骨骼外殖装甲轰然展开，整个人像蜕壳的蝉一般膨胀起来。他迎着冲来的堕落者撞过去，两股力量相撞，震得四周的佛像齐齐晃动。
“他们比刚才那些赎罪派强太多了。”骨蝉喘着粗气，拳头砸进一个堕落者的胸口，却没有穿透，反而被某种胶质组织包裹住了。
“不是普通改造。”陆骁一刀划开一名堕落者的咽喉，却发现那伤口竟然迅速愈合，仿佛有人在里面缝补。
“他们在用身体当祭品。”苏泠冷静分析，“每次受伤都在强化自身，就像……”
她还没说完，血鸮已经冲了出去。
“退后！”他怒吼一声，双手高举，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两柄巨大的镰刀。
“疯了！”裴策瞪大眼，“这家伙想把自己放干？！”
血鸮不听劝，镰刀挥舞而下，瞬间斩断三个堕落者的胳膊。血液飞溅中，他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狂喜，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面时竟冒出白烟。
“血鸮！”江璃试图靠近他，却被一群堕落者拦住去路。
“别过来！”血鸮嘶吼，“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他再次举起镰刀，这一次，砍向了自己的大腿。
鲜血如泉涌，武器也变得更加巨大。他整个人几乎成了行走的血库，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片血雾。
“他在透支生命！”唐翎咬牙，“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那就让他死吧。”裴策忽然说。
所有人都愣住。
“这不是我说的。”他耸耸肩，“是系统提示音。”
空气中果然响起机械冰冷的声音：
**【警告：血鸮当前失血量超过80%，若继续使用能力，将在120秒内死亡】**
“你他妈真冷血。”骨蝉骂了一句，转身扑向最近的敌人。
战斗陷入混乱。
堕落者越来越多，攻击方式也越来越疯狂。他们似乎不怕死，也不怕痛，甚至有人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砸向对手。
“不对劲。”陆骁一刀劈开一个冲来的堕落者，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内部全是齿轮和电线。“他们不只是改造人……他们是系统的产物。”
“什么意思？”苏泠一边躲避一边问。
“意思是……”陆骁眼神一冷，“有人在批量制造他们。”
钟离熵猛地停下战斗动作，看着笔记本上的新信息：
**【观测组行为记录：第47次干预实验开始】**
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在这里做过实验。”
“谁？”唐翎追问。
钟离熵还没回答，一个堕落者突然扑向他，手中握着一根闪着蓝光的金属棒。
“别碰那东西！”裴策大喊。
金属棒插入地面的一瞬间，整个庭院剧烈震动起来。佛像的眼眶中燃起幽蓝火焰，嘴巴缓缓张开，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他们唤醒了什么东西。”江璃脸色变了。
“快走！”陆骁大吼。
但没人能动。
因为那些佛像，正在一尊一尊地转向他们。
就在所有人被包围、生死一线之间，血鸮突然仰天长啸，双臂爆裂成血雾，镰刀暴涨数倍，横扫而出。
“为了他们……我愿意成为恶鬼！”
他整个人几乎只剩下骨架，但仍站得笔直，仿佛一座血铸的雕像。
下一秒，一个堕落者从侧面扑向苏泠。
她来不及反应，只能闭上眼。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她睁开眼，看到一个堕落者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根断裂的脊椎骨。
骨蝉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一丝狰狞笑意。
“别小看猎杀者。”
他抬起手，指向远处一个正在指挥战斗的堕落者。
“那个人……不是堕落者。”
那人穿着与其他人一样的黑袍，但身形修长，举止优雅，甚至在战斗中都不急不缓，仿佛在欣赏一场表演。
“他是谁？”陆骁问。
那人忽然抬起头，望向他们。
钟离熵的笔记本哗啦作响，最新一行字浮现：
**【警告：目标身份未知，但他知道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
整个庭院的地面开始塌陷。
“跳！”陆骁大吼。
众人纷纷跃起，寻找逃生点。
但在混乱中，苏泠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神秘人站在原地，微笑着挥手。
而在他脚下，地面塌陷的裂缝中，隐约可见一串发光的数字：
**【观测组·终端编号：Z-09】**
这时她发现钟表指针在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