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苒给厉承渊按摩完,见女儿趴在枕边睡着了。
她抱着女儿去沙发上睡。
又回来坐在床边看着厉承渊。
他已经睡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周围发生了很多事。
叶深都结婚有了一个两岁的儿子。
她也跟着父亲成功坐上了总裁的位置,朝朝暮暮都上小学了。
苏苒苒看着厉承渊还是昏睡不醒的样子,轻轻出声问:
“你到底还要多久才会愿意醒来。”
“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你的孩子长多大了吗?”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原谅你吗,你如果愿意醒来,我们之前的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如何?”
“厉承渊,我再给你一年时间,如果一年后你还是不醒,那我以后就再也不会来看你了。”
“你喜欢这样躺着,那你就永远躺着吧!”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苏苒苒不愿意再守下去,起身过去抱起睡着的女儿,转身出病房。
然而她前脚刚走,床上的男人手指忽然动了下。
紧接着是眉头,睫毛。
但也没有及时醒来。
第二天一早,沈君屹过来的时候,看到心电图的频率发生了改变。
他忙上前给厉承渊做全面的检查。
检查还没做完,便惊奇地发现厉承渊缓缓睁开了眼。
沈君屹惊喜不已,忙俯身喊他,“承渊,你终于醒来了。”
他居然醒了。
这人身中三枪,双腿全废。
最后就只吊着一口气拖到现在,他以为他醒来的几率是很小的。
没想到这才三年便奇迹般地醒来了。
但是睁开眼的厉承渊意识并没有回笼。
他双眸呆滞,盯着天花板久久都没有一点动静。
沈君屹继续给他检查生命体征,确定不会有生命危险后,他才又出声:
“承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缓了好久,厉承渊才有点意识。
眼眸也开始转动,视线落在沈君屹身上。
又憋了好久,才粗重缓慢地发出声音。
“我,没死?”
清楚地听到厉承渊说话了,虽然还显得那么虚弱无力,但这也属于一个医学奇迹了。
沈君屹都有些忍不住热泪盈眶。
“嗯,你没死,你活着的,你的女儿朝朝也活着的。”
听到朝朝这个名字,厉承渊心口触动着,目光又转向天花板上。
关于之前经历的所有记忆,如同潮水般袭来。
朝朝,他的女儿。
她真的还活着?
她活着,苒苒是不是就能原谅他了?
就在这一刻,厉承渊迫切地想要见到苒苒跟女儿,想要听女儿喊他一声爸爸。
他转眼看向沈君屹的时候,眼眶都湿了。
使着浑身的力气才发出声音,“我想见朝朝,跟苒苒。”
沈君屹点头答应,“好,我给你打完吊瓶就给苏苒苒打电话,他们要是知道你醒过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要知道这三年里,苏苒苒每天都过来陪着承渊。
承渊能醒过来,肯定是因为苏苒苒和小朝朝每天都过来陪着的原因。
厉承渊尝试着想要坐起来,想要以一个好的状态面见苒苒跟朝朝。
可是,他发现他的下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
尝试着动了几下,还是没感觉。
厉承渊看向沈君屹,“我的腿,怎么动不了?”
沈君屹为了不让他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只能撒谎:
“可能麻药还没过,你先躺着,我去给苏苒苒打电话。”
厉承渊看着沈君屹明显躲闪的眼神,他知道,绝对不是沈君屹说的这样。
他当时是中了两枪的。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怎么可能还会有麻药。
他现在一点知觉都没有,是不是证明他的腿已经废了?
看着沈君屹要出去了,厉承渊使着浑身力气喊:“君屹。”
沈君屹回头看他,“怎么了?”
厉承渊无力道:
“先别让苒苒过来,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如果他的腿真的废了,站不起来了,他见到苒苒又有什么用。
是想博取她的同情?
这样的事,他做不来。
更不愿意道德绑架苒苒。
他还是想让自己健健康康,像个正常人一样出现在苒苒跟孩子们面前。
沈君屹怎么不知道厉承渊要面子。
他不勉强他。
也没跟他说苏苒苒其实每天都会带着孩子过来。
他让厉承渊好好休息,他去通知厉氏夫妇。
叶家。
苏苒苒陪着朝朝暮暮洗漱好,准备下楼用餐时,顺道拐去看顾惜跟孩子。
开着的房门让她在门口一眼就瞧见了抱着孩子坐在床上,低头哭泣的顾惜。
想到昨晚叶深又没回来,她走进去询问:
“嫂子,你没事吧?”
顾惜忙抹掉眼底的泪,调整好状态面对苏苒苒。
“我没事儿,苒苒起这么早啊。”
“嗯,一会儿要送孩子们去上学。”
苏苒苒抱过顾惜的孩子,瞧见顾惜眼眶红肿,像是一晚上都没睡的样子,她有些心疼。
“跟我哥吵架了?”
顾惜摇头,故作坚强地笑着,“没有啊。”
“在我面前你就不用逞强了,回头我去找他聊聊。”
苏苒苒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桩商业联姻不会让两个人幸福的。
何况叶深心里一直有叶知渝。
虽然那个女人死了,但就因为死了,才一直深深烙印在叶深心底。
可能三年过去了,叶深心里还是没释怀,这是不愿意再忍下去了,才这般冷落顾惜的。
偏偏顾惜还总是替那个男人说话,把所有委屈都咽在心里,不愿意跟长辈说。
有时候她真的挺心疼这个嫂子的。
顾惜没再说什么。
苏苒苒抱着孩子,拉着她下楼用餐。
早餐过后,她送了孩子去幼儿园,才赶去公司。
没想到叶深这个点也到了公司,正拿着项目过来跟她商量。
苏苒苒拿过项目没看,盯着叶深问:“你几天没回家了?”
叶深拉了椅子坐下,答非所问:
“顾惜找你告状了?”
自从他跟顾惜结婚,有了孩子后,他们就分床睡了。
后面这一年里,他更是经常夜不归家。
叶深觉得,他已经完成父母交代的任务了,也把总裁的位置让给了妹妹。
现在他就在公司里混日子,更不愿意去履行一个丈夫,以及父亲的义务。
他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总被家里人牵着鼻子走。
“你觉得嫂子是那种会告状的人吗?”
看着叶深真就丝毫不关心妻儿的态度,苏苒苒很是来气。
“哥,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三年了,难道还是没办法跟她有点感情,好好把这段婚姻经营下去吗?”
她是过来人,太懂男人的心理了。
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她也从来都知道,叶深配不上顾惜。
偏偏那个傻女人,还死心塌地地留在叶深身边,给他生儿育女。
这三年来,顾惜任劳任怨,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孩子也照顾得很好。
叶深呢,什么都不管,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还经常不回家。
她这个做妹妹的要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也不会多管闲事。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叶深心里一直对苏苒苒有怨,冷着脸示意:
“看看项目,同意我就让他们去做。”
苏苒苒见他真是无药可救了,也懒得再管,收回思绪工作。
下午的时候,母亲跟她说已经去小学接孩子了,她就没急着下班。
傍晚的时候吃了公司食堂,才驱车赶去医院。
来的时候轻轻推门进去时,竟看到沈君屹在陪厉承渊说话。
而厉承渊居然回应他了。
苏苒苒震惊地僵在那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沈君屹看到她,起身对着厉承渊道:
“苒苒过来了,你们俩聊,我先去忙。”
走到苏苒苒身边,他低声提醒:
“承渊虽然醒来了,但是状态不怎么好,他害怕你会嫌弃他,才不让我提前通知你。”
“你好好安慰他一下,现阶段还是需要给他鼓励,让他坚持配合治疗。”
苏苒苒恍惚着,双眸痴痴地望着床上果然已经醒来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有许多说不出的心酸。
三年了。
他终于舍得醒来了。
知道这三年,她每天都过来期盼着他早点睁开眼吗。
知道这三年,朝朝每天会过来喊多少次爸爸吗。
或许他是听到了朝朝的呼唤,才醒来的吧。
苏苒苒屏住呼吸,忍着心里有的激动,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男人。
厉承渊亦看着她。
他没想到苒苒居然会过来。
他明明跟沈君屹说过,不要通知苒苒的。
可苒苒还是过来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连坐都坐不起来,说句话都很吃力。
苒苒一定很嫌弃吧。
想到这里,厉承渊又凄笑。
苒苒怎么会嫌弃她呢。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苒苒现在是江屿白的妻子,她跟江屿白一定很幸福吧。
但想到自己的孩子……
厉承渊终是没忍住,使着浑身力气虚弱地问:
“朝朝,真的还活着吗?”
听到他发出了声音,苏苒苒含泪点头,声音哽咽:
“嗯,朝朝还活着。”
“那她,没事吧?”
苏苒苒摇头,“她没事。”
“她,知道我是她爸爸吗?”
厉承渊双眸紧盯着苒苒,见她睫毛好像湿了,眼眶猩红,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她这是在为他哭?
因为他醒过来了,她这是激动?
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呢。
苒苒恨死他了,不可能会为他掉一滴泪的。
苏苒苒拉了椅子坐下,尽可能让自己冷静,淡淡道:
“朝朝不仅知道你是她爸爸,她还每天过来陪着你,今天如果不是她外婆去学校接她,她也还是会过来的。”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厉承渊并不知道自己在病床上躺了多久。
沈君屹没跟他说,他也没问。
爸妈过来的时候,他感觉特别难受,也不想说话就没问父母。
这会儿苒苒问起,他随口问:“我睡多久了?”
“三年。”
苏苒苒望着他消瘦苍白的模样,心底倍感凄凉。
这跟三年前那个身穿西装,意气风发,在商业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幸好老天是眷顾他的。
幸好他醒来了,没有让朝朝跟暮暮失去父亲。
只要醒来了,一切都还有可能不是吗。
厉承渊有些惊愕。
他居然躺了三年。
三年啊。
三年时间他的腿居然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这么说他的腿岂不是已经废了?
厉承渊吃力地撑起身子,想要看看自己的腿还在不在。
但是他没撑起来,腰间难受的又一下子倒了下去。
下半身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苏苒苒忙按住他,“你要做什么?”
厉承渊问,“我的腿还在吗?”
沈君屹跟他说麻药没过,这都一天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麻药。
可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他还有腿。
苏苒苒看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实话说:
“你的腿还在,但是伤得有些严重,可能要等你好起来慢慢锻炼才能下地走路,你不要灰心,你都能醒过来,腿也会好的。”
只要他还活着,能有意识,就算没了那双腿又有什么关系。
她相信长大后的朝朝暮暮,应该是不会嫌弃他的。
见苒苒如此随和地关心自己,害怕自己情绪激动,按着自己。
厉承渊冷静地躺回去,望着她心里莫名荡起涟漪来。
他问:“你过来,江屿白不会吃醋在意吗?”
苏苒苒脸色微微变了下。
想跟他说,早在三年前,她和江屿白就已经离婚了。
据他所知,江屿白在Y国也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她替屿白感到高兴。
就是伤厉承渊的罪魁祸首,西门烈焰还逍遥法外。
因为那人是在国外,家族势力强大,不好对付,那边的警方一直拿他没办法。
看着厉承渊在等着她回答,苏苒苒淡淡道:
“屿白理解我,懂我,他才不会无理取闹,何况我只是替孩子们来看看你,跟你又没什么。”
听到这话,厉承渊低笑。
是他小人之心了。
他确实不如江屿白大度。
知道自己跟苒苒也回不去了,但他却还是想要苒苒原谅他。
望着苒苒,他又吃力地问:
“朝朝活着回来了,那你,可不可以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