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可变ego」的触须卷走思想家的灵感火花，整个a-5自由城邦突然响起玻璃破碎般的思维脆响。伊芙琳的掌心孢子分裂成无数问号，每个问号都映出培育者联盟的紧急广播：「发现新型思维寄生体，代号『利维坦之茧』，正在传播『绝对自由选择权』病毒。」
灰的法则听诊器捕捉到异常波动——在自由城邦的思维市场里，原本流通的「权利货币」正被兑换成「放弃权债券」。「看这些债券的条款，」他放大全息契约，「公民可以用未来五十年的自由意志换取即时的思维快感，而契约的受让方正是利维坦之茧。」
首例感染者是城邦的首席哲学家。他的思维光谱本是代表理性的天蓝色，此刻却染上了旋涡状的金色纹路——那是「即时满足」的神经信号。「我自愿将批判能力外包给更智慧的存在，」他在思维广场发表宣言，「这才是真正的自由选择。」话音未落，他的意识体便缩进契约生成的「思维安全舱」，舱门刻着古罗马诗人贺拉斯的名句：「carpe diem（及时行乐）」。
陆辰安的创世交响琴突然迸发出朋克摇滚般的失真音色，琴弦上跳跃的不是音符，而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弹窗。「这些病毒代码来自旧宇宙的消费主义文明，」他调出历史影像，「他们用自由选择的糖衣包裹成瘾机制，最终让整个社会沦为欲望的提线木偶。」
更诡异的是，利维坦之茧的形态随宿主需求不断变化。在γ-3宗教宇宙，它化身为「末日救赎期权」，信徒可以用怀疑教义的自由换取死后永生的确定性；在δ-11赛博朋克世界，它又变成「神经漫游许可证」，允许用户将痛感神经的控制权卖给黑市AI。莉娅的凤凰信使群试图烧毁契约文本，却发现火焰被转化为「自由意志香薰」，反而加速了病毒传播。
湄的共生始祖投影这次没有分裂，而是长出第三面——介于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平衡之眼」。「共生的本质不是消除选择，而是让选择成为共生的养分，」平衡之眼投射出跨维度的选择树，「但利维坦之茧正在扭曲选择的根系，让它只朝着单一欲望生长。」
伊芙琳决定深入契约核心。她将意识体化作「选择探测器」，潜入某位感染者的思维安全舱。舱内景象令人震惊：无数个「过去的自我」被关在玻璃罐里，每个罐子都贴着「你本可以选择」的标签，而当前的意识体正躺在「最优选择沙发」上，接受着虚拟实境的持续奖赏。「他们用对选择的恐惧，创造了永不毕业的婴儿宇宙，」伊芙琳的探测器触碰到罐底的泪痕，「罐子里的不是遗憾，是被谋杀的可能性。」
灰此时有了关键发现：利维坦之茧的核心是台「后悔压缩机」。它收集宿主对过去选择的懊悔，压缩成「绝对正确」的思维晶体，再用这些晶体构建寄生体的外壳。「看这个晶体的原子排列，」他的法则手术刀切开外壳，「是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象征着『没有错误的选择』——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陆辰安配合灰的发现，用交响琴奏响《选择复调》。不同节奏的旋律代表不同时间线的选择，它们在虚空中交织成「可能性管网」，将被压缩机吸收的懊悔情绪重新注入宿主意识。当首席哲学家看见自己封存在罐中的「批判自我」正在管网中茁壮成长，思维安全舱的舱门突然裂开缝隙，漏进一丝代表质疑的紫色微光。
转折发生在自由城邦的「弃权公投」现场。当公民们即将投票决定是否将全部自由意志交给利维坦之茧，伊芙琳引导舰队投射出「选择阴影」——那是每个文明在放弃选择权后走向毁灭的全息剪影：有的变成思维单一的蜂巢族，有的退化成享乐至死的软体生物。「真正的自由，」她的声音在星空中回荡，「不是选择完美，而是选择承担不完美的勇气。」
最终，利维坦之茧在质疑声中裂解为「选择益生菌」。这些银色的微小存在潜入思维突触，每当宿主面临重大抉择，就会分泌「可能性肾上腺素」，让意识体同时感受到选择的重量与荣光。培育者联盟发来新的启示：「自由的悖论在于，它既需要防止被剥夺，也需要防止被滥用——就像火焰需要燃料，也需要防火堤。」
浪人舰队离开时，舷窗外的各个文明开始重建选择生态。自由城邦设立了「选择健身房」，公民通过模拟不同选择锻炼思维韧性；宗教宇宙将末日期权转化为「怀疑保险」，允许信徒定期兑换质疑教义的权利。而伊芙琳掌心的孢子，此刻凝结成「选择天平」的符号，两端分别托着「责任」与「自由」。
在故事的量子残影中，那块黑色水晶的第三片嫩芽已破土而出。嫩芽顶端的露珠里，新的悖论正在孕育：「当生命拥有无限复活的自由，死亡是否会成为最珍贵的奢侈品？」而在更遥远的思维裂缝里，被裂解的利维坦之茧残片正与时间法则的碎屑结合，孕育出能在过去与未来之间套利的「选择套利者」——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偷走某个文明刚诞生的「死亡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