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妲在孟令影的怀中哭泣好久,直到她的瞳孔再次黯淡。癫火的力量,赐予她短暂的光明,随后又带走一切。
“对不起,不知为何,一见到您,我就有种亲切感,想全身心地依靠。”
海妲松开紧扣的臂膀,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双手合于胸前,诚心说道:“对我来说,您真的很特别。在我旅行时,其他给我葡萄的人,每个人都颤抖着手触碰我。一边发出不成话语的嘶喊,一边轻轻地摸过我的眼睛。那些非常干瘦的手给了我葡萄,我能感受到他们想从我这里索取一些东西。而您带给我的……是很强大的印象,并且是不求回报的付出。真是万分感谢您!”
孟令影将深深鞠了一躬的海妲扶起,他并非圣者,怎么可能不求索取。只是他的私心很简单,他才不管那些癫火信仰与圣女救赎之类的复杂东西,他只想要海妲恢复伊蕾娜的记忆,并陪在他身边就好。
不过回想海妲刚刚的话语,他不禁脑补一些画面。那些给予海妲葡萄的人,应该都是癫火的信徒,他们亲手挖出自己的眼球,递到海妲手心。疼痛使他们痛苦不已,嘶吼不断,可他们不在乎这些短痛,因为他们坚信海妲作为他们的圣女,会带来救赎。
想到这,好奇心驱使之下,孟令影问道:“你自旅行以来,究竟吃过多少颗大葡萄?”
“嗯……我想想,应该不下几十颗吧。” 海妲眉头凝聚,仔细回忆着。
“好家伙,当饭吃呢!” 孟令影惊呼。
几十颗罹病者的糜烂眼球,对孟令影来说,别说让他吃下去,就是放到他面前,都恨不得一把火全给烧干净了。
“呵呵,因为很美味呢!虽然口感有些奇怪,但汁水充盈,果肉鲜嫩。真是遗憾,这些葡萄对我来说很重要,否则真想让一颗给您尝一尝!” 海妲笑容满面,天真而灿烂。
孟令影嘴角抽搐,道:“是么,那还真是……谢谢你奥!”
“不客气!” 海妲没有品出孟令影话语中的真正意味,继续感叹道:“不知从何时起,我再也遇不到那些愿意给予我葡萄的人了。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是您来到了我身边,给予我葡萄和探寻灯火的勇气。再次感谢您,愿您也有指头的庇护。”
“海妲,你想探寻的灯火究竟是何模样?你又是如何踏上探寻灯火之路的?” 孟令影问道,他对海妲口中的探寻灯火一无所知,任何使命都应该是有缘由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得海妲酝酿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黑暗……我在黑暗中迷失许久,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自我的记忆开端,我就像一只在黑暗中的迷途羔羊……直到,我遇到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什么样的男人?” 孟令影的声调提升许多,眼睛微微眯起,手中的死亡钩棒都握得更紧些。
“他自称【夏玻利利】,是个和您一样温柔的人呢!在我迷途之时,是他给予我第一颗葡萄,让我短暂看清楚这个世界,也是他为我起了【海妲】这个名字。他告诉我,只要继续找寻葡萄,我就一定能够抵达彼岸的灯塔,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孟令影思忖着,“原来如此!原来夏玻利利是个人名,我原本还寻思是葡萄的品种呢——夏玻利利葡萄。”
梅琳娜曾经说过,三指由于性格不羁狂乱,被玛丽卡女王封印,从而背叛无上意志,投靠癫火之神。只不过,被封印的三指理应无法在交界地散布癫火信仰,孟令影可不相信玛丽卡的手段那么容易被破解。
那只能说明,有人在帮助被封印的三指,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位素未谋面的男人——夏玻利利。
即使知道夏玻利利就是将伊蕾娜引入歧途的罪魁祸首,孟令影仍然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于心,平静说道:“那我……真的很想结识一下这位夏玻利利呢!”
说完,孟令影舔了舔嘴唇,犀利的眼神犹如刺芒一般,在他心中,已将这位夏玻利利与癫火三指排到一起了。妖言惑众之人,断不可留。
但他现在还不能在海妲面前显现对夏玻利利的恨意。他是知晓事实之人,可海妲如同一张白纸,甚至还认为夏玻利利是个好人。就算他将事实全盘托出,又能怎样?海妲定然不会轻易相信。还有可能会产生反效果,使得海妲对他的信任崩塌。
许多事情,并不是打直球就好解决的,弯弯绕绕,才是人与人相处的常态。
“嗯!” 海妲面露笑意,“您和夏玻利利大人都是温柔之人,如果相见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希望吧!” 孟令影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的面容冷冽如霜。
他有种感觉,不需要太久,就会与夏玻利利相见,届时肯定少不了一场恶战。而以他目前的实力,未必能在恶战中占到上风,如夏玻利利这样神秘的男人,万万不可等闲视之。
不安的感觉很快消失,杞人忧天不是孟令影的性格,他转而牵起海妲的手,温柔道:“对了,海妲,我知道有种灯火,遥遥挂于高空,其光芒耀眼,其温暖和煦,你一定会想见识一番。”
“啊?天上也会有灯火吗?” 海妲嘴巴微张,满脸惊讶,随后又露出期待的神色,“那是什么样的灯火?”
“有的,海妲,有的。那是名为太阳的灯火!”
一谈到太阳,孟令影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从太阳骑士到太阳律法,全都给海妲介绍个遍。思想工作,夏玻利利做得,太阳骑士照样做得!
海妲听完后,掩面一笑,“褪色者大人,您的理想很高尚,很伟大呢,连我都开始期待起来了。只是……太阳已不存在于交界地了,就算它存在,我……我能看见它吗?”
“我一定会让你看见的,一定会的!” 孟令影坚信区区癫火,在伟大的太阳面前不值一提。
将象征太阳骑士足迹的太阳旗帜插在受净化的废墟上,孟令影带着海妲,一路向北,前往下一处葡萄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