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宥礼毫不避讳地盯着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直直锁定着她,明明刚牵动了伤口疼得不行,可眼底波涛汹涌的爱意和小心翼翼还是看得江梨初愣了一下。
他本就生得好,配上这样犯规的眼神,简直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梨初抿了抿唇,故作平淡地问:“她不是来给你换药的吗?怎么又走了?”
“我说我和对象吵架了,让她等会儿再来。”
江梨初扯了扯嘴角,低声喃喃:“对别人……你倒是实诚。”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明白沟通的重要性,一走了之或者大发脾气都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最好的办法就是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话说清楚说明白。
如果谈不好,或者说他的态度有问题,再另作打算。
想到这,江梨初在床边坐了下来,垂下头又看了一遍照片。
照片拍摄的视角都比较远,多是些模糊看不清楚脸的,但是只要是熟悉她的就能一眼看出来里面的人是她。
分寸感是有,也没有打扰到她的日常生活,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大概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在背后对宋旭升做的那些事,所以才会想着瞒着她把事给处理好了,暗地里的跟踪,其实是变相的保护,她能理解,但是却不是很高兴。
许是瞧出了她的不高兴,贺宥礼前倾身子,伸出手来拂过她的脸颊,喉结滚动,沙哑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江梨初看向病床上一脸忐忑望着她求原谅的贺宥礼,生病的男人似乎自带一股柔软,让人忍不住对他心软。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推开他的手,平静又淡然地说:“你也知道你做错了啊,宋旭升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一头青丝长发垂下来,扫过面颊,卷翘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眨动,眼波水雾盈盈,柔弱可怜却又带着一股子威慑力,明显是在压抑着情绪。
贺宥礼手指僵在半空,喉间干涩得厉害,不自觉抿了抿唇瓣,“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想为你做点儿什么。”
江梨初微抬下巴,红唇动了动,道:“我要的不是处处隐瞒,你为我做了什么你得说出来我才能知道,不然就有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演变成无法挽回的误会。”
贺宥礼垂下眉眼,窗户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立体的眉骨在脸颊一侧投落深邃的阴影。
他本来没打算告诉她的,可她现在这么说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他让人在背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她都知道了多少?
“你别想着又糊弄过去,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需要的是一个坦白,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他迟迟没说话,江梨初掐了掐掌心,有些失望地闭了闭眼睛,继续道:“既然你不想说,那么我走了,明天就回京市……”
说罢,她便作势要离开。
她说的这些话无异于是在提分手,毕竟两个人在谈对象,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和坦诚都做不到,真的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初初。”
贺宥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拖长的声音听起来无奈又充满着挽留,混着滚烫的气息一同融入她的耳膜当中。
江梨初没动,但是也没说话。
贺宥礼没了法子,只能将他谋划的那些事情一字一句说了出来,越说到后面,他越没有安全感地握住了她的手,像是生怕她被他吓跑了。
江梨初听得一愣一愣的,全然没想到他竟然做了那么多事,比她爸跟她说的多得多。
从举报宋旭升作风有问题开始做局,先是让宋旭升丢了工作,没了收入来源,后来借助宋彪的赌瘾,让其在赌场欠下巨额债务,让打手上门威胁还钱。
再到借由高家的势力给纺织厂暗自施压,让其赶走宋家人,归还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两个岗位,使得宋家人无处可去,一步步诱发人性最阴暗的那一面,让宋家人窝里斗。
其中最让江梨初震惊的是田伟国居然没有死也没有失踪,而是为了骗保险金,还跟顾宝玲私下一直有联络。
而贺宥礼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人把证据直接甩在宋旭升脸上,让他认清现实的同时,更加加剧了矛盾,使得双方闹得不得安生,还狠狠打了一架。
江梨初脑海里都浮现出宋旭升被戴绿帽子,不,或者说被小三以后破防和田伟国大打出手的画面,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宋旭升来说,无异于最大的侮辱。
整件过程中一步棋接着一步棋,环环紧扣,宋家人没有一个人好过……
而贺宥礼明面上没有掺和进任何一场做局,却搞得宋家人生不如死,而宋旭升经过研究所的开除,后续根本没有好一点儿的哪个单位敢要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甚至还会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被人抓着污点不放,成为一辈子的笑料。
他翻不了身,也就意味着宋家人其他人以后也就这样了。
这样的结局谁不说一句痛快?
尤其是对于她而言,简直是最好的消息。
一旁的贺宥礼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紧绷的神经无法松懈下来,生怕她露出一丝一毫害怕或者其他的情绪,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想在她面前当一个好人。
所以他不知道把这些事说出来以后,她会不会觉得他太过分,亦或是觉得他手段太狠辣……
一想到她可能会因此和他分开,呼吸都不免变得有些沉闷。
就当他敛眸深思的时候,脸颊忽地印上来一个温热的触感。
比她柔软的身躯更先到来的,是香甜的气味,夹杂着呼吸的热度,令他反应了好片刻,才明白她刚才那瞬间她做了什么。
气氛瞬间从紧张变得旖旎起来,贺宥礼错愕地抬眸。
江梨初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搂着他的脖子,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问:“怎么是这个反应?不喜欢吗?我可是很喜欢你为我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