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甩开冰柜的门，手一伸就抓出一瓶葡萄酒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
我喃喃道，瓶口在手指间微微转动，冷气像是嘲笑似的拍打着我的脸
“灌醉了自己，就当是躲进地缝了，回去的时候能走成啥样算啥样”
可还没来得及打开瓶盖
苏晓就猛地伸出手，一把按住了我的手腕
“笨龙？不准喝酒！”
她眼神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仿佛我不是要喝酒，而是要变成谁都控制不了的怪物
我怔了怔，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发现她是真的担心
可我更担心自己身上那些不听使唤的本能
只要一有情绪波动，身体的某些部分就会“出卖”我：
比如发亮的眼睛，比如开始收紧的尾巴，比如翅膀不由自主地轻轻抖动……
而现在，我能感受到的，不止是尴尬
是烫，是涨，是快要裂开的那种生长感——肩胛骨的下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挣脱皮肉的束缚
“苏晓……”
我低声开口，喉咙已经不像人声那么纯粹了
“我……控制不住了”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你是说……龙化速度加快了？”
我点点头，指尖已经在不经意间泛起一层细密的鳞片，冰柜的冷气也无法压下我身上的热度
“你刚才那些……”
我咽了口唾沫
“那些举动……光、食物、调侃、香菜牛肉……都在刺激我。我的本能反应比我想象得还要敏感”
“我不是故意的”
她放低了声音，却没退后一步
“我只是想确认，你还是你”
“我当然是我！”
我几乎脱口而出，声音却掺杂了一丝低鸣，像是从胸腔深处滚出来的一道振动
我们都听见了
我尴尬地一缩脖子，像犯了事的小孩一样往后退了半步，可尾巴却不受控制地在地板上轻轻一拍
“……完蛋了”
我低声呢喃
苏晓却笑了，声音轻得像是要把我逗笑：“你也没差多少嘛，还是笨得刚刚好”
我垂下头，死死抱着那瓶葡萄酒，仿佛那是我唯一剩下的“人类尊严”
“但你还是不能喝”
她语气坚定，把酒从我手中抽走
“喝醉了你要是‘盘’在饭店椅子底下，新闻标题我都想好了——《本地高校教师龙化失败盘地求稳，被误认为行为艺术》”
我脸一黑
“我现在能盘你个倒立飞天，信不信？”
苏晓捧着酒走远了，笑着回头：“来啊，盘一个我看看～”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的背影
尾巴又啪地抽了下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林觅星刚从洗手间回来，看到我这副姿势，愣了半天：“你……你尾巴刚才动了？”
我一把把椅子转回来，背对着他们，捂住脸，低声哀鸣：“别管我……我现在……只想做一条安静的地缝龙……”
程昭端着一盘羊肉卷坐回座位，眼角余光扫过我正背对众人、蜷在椅子上的可怜模样，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为欠揍的弧度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哎……”
他故作沉重地叹了口气，接着笑出了声
“天道好轮回啊，这回轮到你了！”
我一个激灵，尾巴差点直接把桌脚给抽歪了
“你说谁轮回呢？”
我转过头，脸都红了，尾巴却不争气地在身后一弹一弹，仿佛听见了什么夸奖
“你还记得大一那会儿你怎么调侃我带牙套、鼻塞讲演像龙喷火不？”
程昭一脸正义地揭老底
“你那时候可是笑到桌子底下打滚啊，现在好了，现实的火候给你炖上了”
苏晓一边涮着毛肚一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当时真没见过他笑那么疯，嘴里还学人家‘呜——嗷！’，说是‘生物系半成品火龙’”
“闭嘴！”
我捂住脸，恨不得直接盘成一团钻进锅底里
“我那时候嘴欠，我现在知道错了，行了吧！”
林觅星憋着笑：“你还差个‘龙鳞护肤保养攻略’笔记没写，记得明天发群里”
我已经羞耻到连翅膀都想往身体里缩回去了，结果耳后却又传来苏晓那熟悉的一句：
“你刚才那低鸣……其实还挺可爱的”
我：“……”
程昭：“……”
林觅星：“……”
众人：“……”
我面无表情地起身，转身走向锅边
“我决定了，今晚我喝醉。你们谁拦我，我就尾巴抽他”
苏晓一秒站起来：“那我就坐远点，等你醉了——盘给我看”
我头顶快要冒烟，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吼一声
“程昭！！！”
程昭立刻逃命般跳到林觅星身后
“哎呀你这脾气，一点都不优雅，龙怎么能发火？你尾巴要拍到桌子了，服务员要报警的——”
苏晓抬起手机
“要不我拍下来发个表情包？”
我看着她那逐渐逼近的镜头，脸色瞬间惨白，下一秒……
“别！别拍！我请你们吃一年火锅还不行吗？！”
——笨龙的尊严，就这样被一锅鸳鸯彻底涮碎了
我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脚步虚浮，尾巴还不小心扫到路边的绿化带，引起小树摇晃起来
手里紧紧拎着那半瓶还没喝完的葡萄酒，嘴里念念有词
“快哉……快哉……人生得意须……须尽欢……”
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可在寂静街道上听起来莫名奇妙的滑稽
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一如既往带着点儿调侃的语气
“这笨蛋龙在嘀咕啥呢？”
苏晓双手抱臂，像在欣赏某种野外奇观
我踉跄了一下，赶紧把酒藏到身后，装作若无其事：“……在背古诗！”
“嗯？”
她扬起眉，像是早就看穿了我那点心虚
“你背的是哪一篇？李白的？还是你刚才胡编的？”
她嘴角笑意越来越明显
“我听见‘快哉快哉’了，咋，龙醉了，还学起庄子逍遥游来了？”
“……我是文化龙，不行吗？”
她笑出了声，几步追上来，拍了拍我的背，然后手突然一顿
“等等，你这后背……比中午又显眼了一点”
她眼神微凝
我顿时打了个哆嗦
“……又长了？”
我转头就想照着玻璃橱窗看看
苏晓把我脑袋掰回来：“别照了，吓到自己怎么办?”
“那我怎么办？”
我抱头苦叫
“我才龙化没两天啊，这就加速了？！”
她思索片刻，然后故作正经地说：
“那只能证明一件事——你刚才高兴过头了”
“……你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我的尾巴，又看了看我紧紧攥在手里的酒瓶
“意思是——你兴奋得尾巴全程都在敲地板，你自己没发现吗？人家服务员都快报警了”
我当场石化：“……”
“所以啊，傻龙”
她笑着拍了拍我
“记住啦，下次高兴的时候，尾巴也要装作没事发生，不然你这龙，藏也藏不住了”
我抬头看着夜空，一阵风吹过，尾巴又不争气地甩了一下
“完了……这回彻底是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