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的暴雨冲刷着天京城的断瓦残垣,紫金山南麓的龙形地脉在连年战火中扭曲成诡异的弓形。
周宽世蹲在坍塌的望楼上,手中的紫铜罗盘指针正在疯狂震颤,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考古学工具,此刻与腰间的六壬式盘产生了量子纠缠般的共振。
\"萧将军,您看这雨。\"他伸手接住檐角滴落的血红色雨珠,\"《淮南子》有云'战血为磷,积怨成煞',湘军围攻天京两年又三月,亡魂已改易此地风水。\"
雨水在他掌心蒸腾出十字架形状的雾气,萧孚泗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位戎马半生的将领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佩刀上的睚眦吞口正在渗出黑色黏液。
他们穿过布满弹痕的九重宫墙时,沿途倒毙的湘军士卒尸体都呈现出古怪的姿态:所有尸体的右手食指都笔直指向天王府方向。
周宽世用裹着丝绸的镊子夹起一簇尸首眼窝里滋生的晶状体,在西洋放大镜下,那些透明结晶体内部竟封存着微缩的拜上帝教祷文。
挖掘现场升起的硫磺浓烟中,十二具幼童骸骨围成的八角星阵正在渗出血浆。
周宽世从牛皮挎包取出镀银听诊器按在地面,金属膜片传来规律的震动——那是洪秀全棺椁中陪葬的《太平礼制》铜活字版,正随着地底暗河的波动敲击岩层。
\"取雷火镜来!\"随着他一声令下,亲兵们抬来湘军水师缴获的英制探照灯。
当铜制聚光镜将正午阳光聚焦在祭坛中央时,焦黑的颅骨突然发出尖啸,镶嵌在颧骨处的翡翠十字架迸射出刺目强光。
三个士兵当场昏厥,他们后颈处浮现出与幼童骸骨相同的烙印。
周宽世突然扯开官服前襟,露出贴身佩戴的青铜蝉形坠饰,那是他在现代考古现场获得的汉代葬玉。
当玉蝉接触到血色蒸汽时,蝉翼竟开始以每分钟三百次的频率振动,发出《启示录》中七印揭开的审判号角声。
萧孚泗惊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十二个跪拜的人形。
当夜,金陵机器局的铸铁工坊内,周宽世正在指导工匠改造阿姆斯特朗后膛炮。
鎏金炮管被重新镌刻上二十八宿星图,填药室用浸透黑狗血的丝帛层层包裹。
最诡异的是炮弹的铸造过程,洪秀全的肋骨被裹在《资政新篇》残页中,连同从圣库缴获的东王杨秀清金印一起熔铸。
\"此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周宽世将三枚太平天国女官发簪插入引信孔。
\"洪逆借西洋上帝之名惑乱中原,今以泰西火炮灭其魂魄,正合阴阳相冲之理。\"
锻造炉中突然腾起青色火焰,在场工匠都看见火焰里浮现出长着洪秀全面孔的六翼天使。
子时三刻,当萧孚泗亲自押运炮车前往雨花台时,拉车的四匹战马突然人立而起。
月光下,马匹瞳孔里映出的不是炮车,而是十二个背负十字架的幼童鬼魂正在拖动青铜棺椁。
周宽世急令士卒在马蹄铁上钉入刻有《河图》《洛书》的银符,方才镇住这诡谲的送葬队伍。
七月十五中元节,三万湘军在长江南岸列阵。
曾国藩亲临炮位时,江面突然升起浓雾,隐约可见数千盏太平军灯笼在水面漂浮。
周宽世取出洪秀全头盖骨研磨的骨粉,在炮身画出逆向旋转的卍字符。
\"开炮!\"令旗挥下的刹那,江水倒卷形成巨大的漩涡。
炮弹破空时发出的尖啸混杂着广西客家山歌的曲调,弹体在空中解体成三百六十块附着经文的碎骨。
这些燃烧的骨骸在三百米高空组成旋转的血色火环,映照出令所有士卒战栗的景象,无数半透明的太平军亡魂从地底升起,向着火环行跪拜大礼。
曾国藩的朝珠突然崩散,檀木珠子坠地时竟长出细小的手臂,在地上拼出\"天父杀天兄\"的谶语。
更骇人的是,当最后一缕青烟散尽,在场所有人的辫梢都变成了雪白色。
三日后,周宽世在检查圣库黄金钥匙时,发现钥匙齿纹与湘军长江水师的炮舰龙骨完全吻合。
当他将钥匙插入金陵码头的地砖缝隙时,整座江岸开始震颤,太平军秘密铸造的五百尊隐埋在江堤下的红衣大炮自动填装,炮口全部指向正在举行庆功宴的湘军大营。
萧孚泗的佩刀此刻发生了更诡异的变化:锈蚀刀身上浮现出江宁城微缩地图,那些被炸毁的城墙缺口处,正渗出与天王府幼童骸骨相同的黑色黏液。
长江上突然刮起逆行的飓风,将湘军战船的风帆全部转向天京方向,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拉扯缆绳。
周宽世望着星空中错乱的北斗方位,终于明白自己穿越的使命:这场挫骨扬灰的仪式非但没有平息怨气,反而打通了拜上帝教与华夏幽冥的通道。
他摸向怀中开始发烫的青铜蝉,听见二十一世纪的导师声音从中传出:\"立即销毁所有圣库器物,否则太平天国的亡魂将在量子层面重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