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卉从楼上拿了平板下来,推开后院的玻璃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穿着深蓝色针织衫和白色家居裤的唐修竹沐浴在冬日暖阳下方,正站在秋千架前轻轻按压拍打着从客厅薅过来的几个抱枕。
原本镂空的铁制秋千椅此刻早已被人铺上了一层柔软舒适又暖和的珊瑚绒厚毯,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她笑着快步走上前去,把平板放在一旁后才在秋千上坐下:“准备的这么周到?”
唐修竹顺手把打蓬松的靠枕塞在她腰后,又调整好了位置:“怕你坐着硌腰。”
“你也坐嘛。”她把平板重新抱在怀里,待男人坐下,她立刻像没骨头的小猫一样斜靠在他身上,“挨着你就不会硌腰了。”
“歪理。”话虽如此,但某位真皮肉垫还是十分尽职地调整好自己的坐姿,让猫猫大王靠得更舒服。
唐修竹的这座别墅地理位置很好,周围也没有明显的太过高大的建筑物遮挡,所以白天时候太阳光几乎是无死角照亮别墅的每个角落。、
对于一降温就手脚发凉的王安卉来说,这房子的好处是随时随地能晒到太阳,但夏天的时候估计会挺热的,不过家里有空调,她无所畏惧。
秋千轻轻地摇摆起来,二人互相依偎着发了会儿呆,王安卉看到怀中的平板,这才想起来把它拿下来的目的。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学板绘?”她问了一句,顺便把平板塞到唐修竹手中。
“之前不是说,我们婚礼上的戒指交由我来选吗?”唐修竹眼睛望着家里的后花园,缓缓开口,“我想了好几天,觉得市面上的款式普遍大众,全权交给设计师的话又觉得听故事画图多少有点词不达意。”
“所以你就想自己设计?再交给设计师润色?”王安卉几乎是一秒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因为就她做服装设计师的这几年,也遇到过一些客人拿着自己手绘的设计稿前来拜访,请她指教一二的。
这些稿子大多具有特殊意义,但因为绘制设计稿本人没有学习过专业知识,又很想把他们心目中的作品以实物的方式呈现出来,才会出此良策。
许是被人一语道破了心思,唐修竹的表情难得有些局促,手指无意识地拿着电容笔在屏幕上轻轻戳着。
“我其实就是想试试,想让我们的戒指独一无二,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没有谁能复制。”
唐修竹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但很快他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苦恼。
“只是我除了书法和泥塑以外,其他艺术类的课程我都不太擅长,爸爸的艺术细胞我一点都没继承。”他顿了顿,似乎为自己的短板无奈叹了口气,“所以想找个小老师教教我。”
他的字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一眼看上去就十分赏心悦目,这是有目共睹的好看;泥塑方面也做得栩栩如生。
但是他的画作……别说王安卉,即便是父母家,都没有留下半张纸片。
不知道是真的没有或者没保存下来,还是黑历史不堪回首被主人直接物理消灭了。
总之,除了这两项技能,王安卉还真的没发现他在艺术上展现出什么独特的造诣。
“找个小老师?”王安卉故意在“个”字上面加了重音,微眯着眼把一记手刀架在他喉结处,“这位同学,请重新组织你的措辞。”
“好,我说错了。”唐修竹握住她的手,讨好似得轻轻捏着,“我想找我面前的这位王安卉老师,请她教我画画,不知老师意见如何?”
她忍不住笑出声,蜷起手指回握住他的:“我可先说好啊,我教画画可是很严格的,每天……啊不,每周都要交作业的。”
唐修竹对此却毫不在意,他轻笑着点了点头:“嗯,严师出高徒。”
这番恭维倒是让王安卉有些害羞,下意识低下头不敢与眼前人对望,然后她就看到自己仍旧缠着绷带的右手。
原本很开心的猫猫大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儿了下去,方才打闹的心思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她叹了口气,内心翻涌着酸涩:“可惜严师的左手不会画画,好像没办法教你了。”
唐修竹见她情绪低落,心中一紧,连忙握住她的手:“我也不是一点都不会,这样,我自己慢慢画,你在一旁指导我,好不好?”
唐修竹下意识安慰了这么一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话完完全全起了反作用。
只见某位严师听完后一句话也没说,径直推开自己头也不回地往客厅走,那扇玻璃门被人重重地关上,在空旷的别墅花园内响起一阵阵回声。
唐修竹被推得一脸懵。
他现在都还不知道方才自己那番话有多么强的伤害性,还当她是因为月经期快来了,心情波动比较大,所以才突然不开心。
直到他弯下腰,垂下右臂捡起掉落在草坪上的电容笔,在直起腰板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混账话。
这就跟有人一手拿着一只香喷喷的鸡腿,然后走到一个饿了十天八天的人面前,一边吃还要一边吧唧嘴,口中的肉还没咽下去就迫不及待形容这鸡腿如何如何好吃,到最后还不打算分别人一口一样——
都是纯纯地犯贱讨打!
唐修竹现在恨不得回到两分钟前,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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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王安卉快步上了二楼回到主卧,把整个人裹进被窝里生闷气。
她知道唐修竹刚才那番话是无心的,反倒是自己敏感多虑了,一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不仅如此,她还破坏了这难得清闲的工作日上午,破坏了这么好的一番情致。
难过、生气、愧疚……多重情绪糅杂在一起,她现在只想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当一只埋沙的鸵鸟。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唐修竹几乎是跑着上了楼梯。他在卧室门前刹住脚步,轻轻敲了敲门:“卉卉……”
里面没动静,他又试着扳下门把手,发现门没锁,这才仗着胆子迈步走了进去。
某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的大狗狗悄然在床边单膝跪下,伸出自己的爪子轻轻拍了一下床上的小山包:“卉卉,是我不好,我说话没过脑子,我跟你道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