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能休!”
陆言姝反应过来,冲上去想将休书撕毁:“娘是您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们,虽有过,但也不至于犯七出之罪,爹!算女儿求你了,就算不为女儿考虑,也请您为三弟四弟考虑!”
“就是为明儿他们考虑!我才一定要休了这个恶妇,免得她的名声带累了明儿和安儿!”
陆瑜扯着陆言姝胳膊,将她扔到丫鬟手中,“我意已决,再无更改的余地!你若是不想陪她一起去庵堂,就老老实实呆着!”
“来人,将二姑娘送回院中禁足!”
“爹!娘现在什么都没了,你现在休娘亲,不是要她的命吗?”
陆言姝挣扎着扑向虞灵,指尖刚触碰到虞灵衣角,却被丫鬟一左一右架着,拖拽着往回走,
“娘亲,娘......你等着我会救你的......”
陆言姝冲着虞灵方向,哭花了脸,“我知道他们都是冤枉你的,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爹不要你,我要你!”
虞灵眼神动了动,闭上眼,一滴清泪从眼中滑落,
“姝宝,顾好自己,替娘亲照顾好弟弟,其他皆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无关。”
陆言姝的哭喊声渐渐消失在后院,
官兵戏也看够了,带着虞灵前往京兆府,
陆瑜孤身一人站在院中,只院中瞬间变得空荡荡,六月的天,竟让他感到一丝寒冷,
自己什么都没错,
可又好像什么都错了。
他想要的,不过是所有男人都想要的罢了,金榜题名,娇妻美眷,步步高升,封侯拜相。
可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能睁开眼,垂怜他一回?
身形一瞬间佝偻,他跌坐在地,捂着脸哑声呜咽,
除了侯爷的名头,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他好不容易坐稳的官位,
“没了......都没了......”
他仰头,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仰天嘶吼:“老天,你不公啊!”
*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山路,
陆言卿被贺锦书揽在身前,冒雨前进。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想了母亲,
想了妹妹,
想了贺锦书,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报仇,她心中却无一丝喜悦。
虞灵死又能怎么样,她的母亲再也回不来,妹妹的人生也已经被毁了。
“吁!”
马匹停下,连翘声音响起,
“县君,主子,现场有些情况。你们来看看吧。”
她们来迟了吗?
母亲的坟墓已经被毁了吗?
陆言卿心一下被提起,掀开斗笠,“我母亲的尸骨呢?”
“这......”
连翘沉默,面色有些为难,“您还是来亲眼看一下吧。”
最坏的打算从脑海中掠过,陆言卿只觉浑身力气被瞬间抽空,连站都站不稳。
贺锦书垂眸,看着陆言卿脸色惨白的模样,心尖像是被什么刺过。
“慌什么,都到这里了,亲眼看一看不就都知道了。”
他揽着陆言卿翻身下马,解下斗笠,接过护卫递来的油纸伞将二人罩住,
“陆言卿,没什么好怕的。”
“人死如灯灭,百年之后,我们皆是一捧黄土,尸骨不过是个念想,比不上活人重要。”
陆言卿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抬脚朝护卫簇拥的地方去,
肩上一重,搭上一只手。
源源不断的热意从相触之处传来,给了她些许力量。
越走越近,隔着雨幕,陆言卿眸光被散落的泥土抓住,
新鲜湿润的黄泥,一看便知是新挖动的,沿着边缘堆积在一起,随着雨水的击打变成黄泥水潺潺流下,将脚下鞋袜浸透,
陆言卿脚一软,
腰身被搂住,贴靠在结实的胸膛上。
“还要往前走?”
贺锦书嗓音低沉,
陆言卿点头,麻木地被他引着往前,
护卫散开,露出一个深坑,以及被雨水打湿的棺材。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雨水像是突然下大,大到连视线都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母亲......”
陆言卿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眼眶通红,
是她来迟了,
才让母亲死后还不得安宁,
自己真没用啊......
万念俱灰之时,忽有一道嗓音穿破迷雾,
“陆言卿,有蹊跷。”
她抬眸,
贺锦书蹲在她面前,冷峻面容带着未消退的诧异,
“棺材里面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