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君歇下了吗?”
隔着门扇,女官声音急促:“还请县君开门。”
连翘冲进室内,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去开门,
“开,若是不开,反倒是惹人怀疑。”
陆言卿冷声道,目光滑过贺锦书,唇角坠了坠,“夜半敲门还这么急促,定然是你过来走漏了行踪,藏吧。”
环顾四周,除了雕花木柜就只有净室能藏人,可若是他们仔细搜,也难免被发现。
“县君?”屋外敲门声越发急促,女官声音带着几分怀疑,“县君莫不是不方便。”
“没时间了,”眸光眯了眯,陆言卿扯着贺锦书向床榻去,边走边将身上披着的外衫扯下,扔给连翘,“你去开门。”
贺锦书被陆言卿推搡着上榻,剑眉微挑,“将我藏在床榻上,你也不怕被他们抓个现行。”
“若是被抓住,我就说掌印大人深夜潜入,对我欲图不轨。”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贫嘴!
陆言卿横了贺锦书一眼,扯过锦被将贺锦书从头到脚罩住,
他身量极高,头藏进被子后,鞋尖却露了出来,
“横过来一点。”
陆言卿没好气道,确定外面看不出端倪后,掀开锦被自己上床躺在床榻外沿,侧着支起身子,一副被惊醒的模样。
床帷落下,影影绰绰只能看到人的身影。
昏黄烛火在室内燃起,
连翘汲着鞋走到外室,开门,“姑姑,发生何事了?”
女官直接绕过连翘入内,眼神在屋内四处飘,“方才禁卫在凤仪宫外看到刺客,皇后娘娘担心县君安慰,特命我等前来搜查,以防刺客隐藏,伤了县君。”
“进了刺客吗!”
连翘惊呼,一副被吓到的模样,“那可得好好找一找!”
女官一个眼神,带来的人开始在外室和耳房翻箱倒柜,
“能潜入皇宫的,定是武艺高强之人,不排除藏在内室的可能。”
她则走到内室门口,“县君,得罪了。”
“姑姑贸贸然进去不好吧,内室只有奴婢和县君,”
连翘笑着挡在门口,“县君已经歇下,您带人进去翻找有些不妥。”
“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娘娘吩咐角角落落都地搜查,你百般阻拦,莫非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一顶不敬皇后的高帽子被女官扣下,若是再阻拦,难免落人话柄。
陆言卿开口,声音有些哑,“连翘,让她们进来。”
“喏。”
女官入内后,将灯架上的烛火全部点燃,整个内室被照得如白昼一般,
陆言卿被刺得眯了眯眼,嗓音有些不悦,“屋内就这么点地方,犯不着这么大阵仗吧。”
她半撑起身,长发顺着肩头垂落铺在枕上,眸色暗沉,“好好瞧一瞧,若是没有赶紧离开,莫要扰了本县君歇息。”
“喏,”
女官带着人在屋内翻找,净室,柜子,噼里啪啦的声响吵得人心烦意乱。
偏生被子的人也不老实,双腿夹着她的腿,手臂也横在她的腰身上,灼热呼吸隔着寝衣喷洒在她的后背,酥酥痒痒。
“还没找完吗?”
陆言卿嗓音发沉,隔着床帷盯着女官,“丁点儿大的地方,两个人翻找片刻便能查完,怎么?还得掘地三尺,非找到人不可?”
女官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县君息怒,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县君的安危。”
陆言卿没接话,女官顿了顿,目光隔着床帷和陆言卿对上,“还有一处未找,麻烦县君起身。”
“砰!”
陆言卿拿起瓷枕朝外砸去,床帷被撞开的瞬间,露出一双荫翳瞳眸,“放肆!”
“查刺客?你倒不如直接说怀疑本县君在床榻藏了男人。”
“都知道本县君是成王殿下的未婚妻,而成王殿下明日将会入宫参加宫宴。你这个时候要上本县君的床榻上查刺客,其心可诛。”
她怒极反笑,嗓音如淬了冰一般,“谁给你的胆子来污本县君的名声?皇后娘娘?还是另有其人!”
女官跪下,头颅低垂,“不敢!”
“本宫一个大活人,不至于被人摸上床还没感觉。”
陆言卿冷斥,“滚出去!”
女官还想说什么,可陆言卿寸步不让,僵持片刻,也只能惺惺然离开。
房门被连翘再度合上,
陆言卿掐着指尖,“将屋内烛火熄灭。”
灯影会照射出屋内的人影,
刚才那些人既然怀疑她屋内还有旁人,就不会轻易离去。
指不定这会儿躲在哪里偷看,
“你去外间守着,若有人靠近,立刻出声提醒。”
“喏。”
“县君好生威风。”身后嗓音戏谑,
陆言卿回头,贺锦书半撑着身看她,狭长的凤眸微挑,透着一股邪肆气息,
“女官坚持要查,恐怕是你们来时被人看到了行踪。”
陆言卿忽视心中的异样,挪到床榻边,盘腿坐起,“为了安全,你暂时先别出去。”
贺锦书轻哼一声,目光暗沉地盯着陆言卿,薄唇绷紧,
他的目光太利,
现在的场景又太过于让人浮想联翩,
陆言卿扯过锦被搭在膝上,指尖紧了紧,心跳加快,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方才说到哪儿了?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让浑水更浑?”
不仅是皇后盯着宫宴,
皇贵妃定也想趁宫宴打一场翻身仗,
她想完美脱身,借助这二人的动作以力打力才是上策,
可计划还差一个重要的环节,那便是宫中人的配合!
贺锦书掌握司礼监,他来操作再好不过。
“浑水摸鱼?”
贺锦书指尖轻叩,薄唇勾死,“倒是个好主意。”
陆言卿只看到皇后的态度,却看不到前朝的情况,
不仅是皇后,太子太过顺畅,也有些飘起来了,
卸磨杀驴,古往今来皆有不少案例。
陆言卿有一句话说得倒是没错,只有他拿够资本,才能让皇后他们忌惮,
长睫低垂,贺锦书眼神骤然阴沉,
“说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陆言卿靠近贺锦书,压低声音,“我知你心中所想,投靠太子,借从龙之功请太子帮贺家翻案看似不错,实则危机四伏,
能算计贺家的不在乎就是那几个人,他们皆是朝中老臣,盘枝错节,太子性格我知道,优柔寡断,狂妄自负,他若是上位,为了大局恐怕不会先另生麻烦,为你开罪于那些人。
你手中掌握司礼监,却无兵权,皇后忌惮你又看低你,太子亦将你当做他的下属。”
“只有让太子跌个大跟头,让你变成不可或缺的人,他们才会重视你。”
陆言卿目光幽冷,明艳面容在黑暗中如带刺的玫瑰,危险又迷人。
“最主要的是,我不想用这种手段嫁进成王府,坏了我自己的名声。”
她说的坦荡,“我不想,有的是人想借机攀上,我需要一个人,去让那人动心,让她自己跳进局中!”
贺锦书看着她,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有趣,实在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