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如意?”
吴晚宁见陆言卿突然发起呆来,迟迟不回她的话,眼底飞快划过一抹不悦,在陆言卿看过来的瞬间,脸上再次恢复笑容。
陆言卿不自在地摸了摸滚烫的耳垂,面无表情,“抱歉,方才不小心走神了,你刚刚问的什么,麻烦再说一遍。”
“哟,耳朵都红透了!”
吴晚宁嘻嘻哈哈地挽着陆言卿胳膊,打趣,“是不是听说惠敏郡主找夫婿,紧跟着就想起了成王殿下。”
“不是。”陆言卿回答得干净利落,
贺晚宁捂着唇笑,“都是未婚夫妻,有什么好瞒的。”
“真的不是,别再说了。”
陆言卿抿了抿唇,尴尬的别开眼,转移话题,“听说一会儿会有游船,我们赶紧过去吧。”
许是靠着瀑布的缘故,整个园中处处都是流水,深浅错落有致,将园子分割得如同小岛一般。
一路上,吴晚宁又不依不饶地追问了几次陆言卿和寿亲王妃的谈话内容,皆被陆言卿搪塞了过去。
“哎呀,如意莫不是信不过我!我定不会乱说的!实在不行你就点头摇头透露一点给我呗!”
吴晚宁接连几次追问,话头都是围绕着宁国公府,
陆言卿本不欲拆穿吴晚宁的小心思,可她实在是有些聒噪,
更何况她们与惠敏郡主是好友,即便是惠敏与宁国公世子退婚,她也不该从她口中套话,
若真是想和宁国公府结亲,直接请双方长辈出面露个口信,有意者自然会上门提亲,那用得着吴晚宁透过她打听?
陆言卿偏过头,似笑非笑地打量吴晚宁,“晚宁如此关心宁国公世子和惠敏郡主的消息,莫非是觉得惠敏郡主推掉的这门婚事实在是好,想要替她接过这门亲事?”
“如意想多了。”
吴晚宁脸上笑容一僵,借着打扇的动作松开挽在陆言卿胳膊上的手,
“作为好友,我不过是关心惠敏郡主罢了。”
“哦,那还真是关心得够细致的。”
陆言卿轻笑,也不拆穿,
人与人之间若是说得太透,接下来就没办法继续相处了,
京都就这么点儿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将人得罪得死死的。
夏日闷热,再加上走了一段路程,陆言卿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她捻开随身携带的贝母扇轻轻闪动,顺势挑起话题缓解二人之间的尴尬,
“京都新开了一家泊洋品的铺子,倒是有不少稀奇的玩意儿,改日咱们一起瞧瞧去。”
“好的呀,我之前也听说了,一直想去的,可惜一直没抽出空来。”
吴晚宁顺势应下,忽地想起来,“如果我没记错,下月你就及笄了吧?及笄礼你准备如何办?”
她本想接下话题,
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妥当,
陆言卿状告生父,和生父断绝的关系的事情人尽皆知,整个陆家除了她继母所生的孩子,就只剩下陆言卿一人在京都,
她这个时候问陆言卿及笄礼怎么办,岂不是在陆言卿心窝子上扎刀?
“如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挑个礼物贺你及笄的!”
吴晚宁连忙解释,尴尬地扣着团扇上的刺绣图案,“是我嘴笨,你千万别生气。”
“无妨。”陆言卿摆摆手,望着满池荷花眼底掠过一抹落寞,又飞快被她掩下,“还有几乎一个月,不急。”
皇后曾说会帮她办及笄礼,
可太子现在被皇贵妃一派出手送到南方,皇后还有没有多余的心情分给她还是两说,
“我现在的情况复杂,也有可能不会办。”陆言卿红唇扯了扯,自嘲,“我现在一人守着母亲的牌位,低调一些也好,省得入了有心人的眼,招惹是非。”
“也是......”
吴晚宁低垂着头,暗暗窥探着陆言卿脸色,“也许你的外祖一家会有所表示,你替母申冤,想必他们格外欣慰。”
会欣慰吗?
陆言卿忍不住晃神,
从未见过的萧家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
黄沙漫天,裹挟着沙砾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萧诚玄站在牛皮帐篷门口抖了抖披风上的沙土,掀开帘子一角钻了进去,
“呸!”
他取下头顶遮挡风沙的纱帽,吐出一口混着沙子的唾沫,“今年的风比往年更久一些,往年立夏一过,风沙立刻就停了。”
“祖母您也真是的,非要顶着风沙往回赶做什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月。”
他嘟嘟囔囔地解开披风,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京都和边疆隔了这么远,您即便是赶不上,想必堂妹也能理解。”
铁锅咕噜咕噜开着,
“我们欠了那孩子数十年,让她一人在京都受尽磋磨。”
热气后,头发花白的萧老夫人叹了口气,“这是我们萧家欠那个孩子的,无论如何,都得在言卿那孩子及笄礼前赶到京都。”
“母亲,您又在说胡话了,什么欠不欠的。”
萧老夫人身旁,萧金氏往火堆中扔了根树枝,不赞同地打断,“那人是四姑奶奶自己在京都挑的,好与不好怎么能怪到您头上,若说是欠,也该是四姑奶奶亏欠自家儿女的。”
“金氏!”萧老夫人面露不悦,“岚儿是因为什么才孤身一人进京,还要我再提醒你吗?”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们萧家亏欠四姑奶奶,行了吧。”
萧金氏敷衍,起身走向自家小儿子,引着他到一旁的水盆前替他清理头上的沙土,小声嘟囔,
“一口一个她的岚儿,我的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以前是亏欠萧岚,现在又亏欠萧岚的女儿,合着我们就得一辈子被萧岚母女压着呗!”
“娘,您别跟祖母置气。”
萧城玄轻轻握了握萧金氏的手,轻声安抚,“姑姑确实为萧家付出了许多,虽说她是因为识人不清被自家夫君和外室毒害,可毕竟她是因为萧家的未来才进的京都。”
对于萧岚这个姑姑,萧城玄还是敬重的,他是家中最小的孙辈,从小就被接到外祖父外祖母的院中抚养,听了不少关于萧岚的事,
人的本性都是慕强的,
他希望,他未来的妻子也能如姑姑一般,文能吟诗作画,武能上阵杀敌。
而对于姑姑的女儿陆言卿,他本没有太多关注,可近来陆言卿做的事,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产生了一些兴趣。
所以得知外祖母要去京都时,他主动请缨陪同。
“听说京都女子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说话做事都是柔柔弱弱的,”
萧城玄在浑浊的水中搓洗着手,忍不住好奇,“娘,您说陆家堂妹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和京都女子那般,一样的柔弱?”
萧金氏嘴角撇了撇,“是不是柔弱娘不知,但娘知道定然又是一个小讨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