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卿小心谨慎,却还是中了招。
当她察觉身体产生异常的燥热时,当即变了脸色,目光划过宴会众人,
她们推杯换盏,仿佛没有察觉这边的异样,亦看不出是谁在暗中动手。
陆言卿不敢久留,同吴晚宁低声交代一声,带着连翘急匆匆离去,
“刚才可有看到可疑的人接触我的吃食?”
陆言卿冷声问,从荷包中掏出一枚褐色药丸服下,
玉雯贯来细心,知道她要参加宴会,提前给她备了解毒丸,
药丸在口中化开,一股清凉顺着喉间流入腹中,燥热被缓解一些,却依旧影响着身体,
媚药,
背后人挑这个时候下媚药,定是寻了人现在毁坏她的名节,无论那男子是谁,她都不想让自己落入此等屈辱的境地,成为别人口中的热闹。
“属下并未看到有异常,药恐怕是提前下在器具上。”
连翘扶着陆言卿往外走,面色严肃,“您忍一忍,属下这就带您离开,让连竺替您解毒。”
游船边停着小舟,供女眷来往于岸边和游船,
“回岸上。”
陆言卿搭着连翘胳膊,白皙的面容浮上一层诱人的红,她掐着掌心,用疼痛让头脑清醒,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仪态,被人看出端倪,“速度快一些。”
撑船的婆子膀大腰圆,手一用力,小舟如柳叶划破平静的湖面,朝岸边驶去。
药势凶猛,
陆言卿撑着额整个人软在椅子中呼吸粗重,额发被汗水打湿。
她陪着贺锦书泡药浴,一连几次下来,身体对药物的反应格外敏感。
“县君,再忍忍。”
眼见小船离岸边只有几丈距离,连翘半跪在陆言卿面前,“等您一下船,属下就护着您先找个安静的院子缓一缓。”
陆言卿掀了掀眼皮,眼底浮现水色,“也好。”
她这副模样想要撑到马车中恐怕不容易,先寻个院子泡一泡冷水,指不定会好受一些。
“让其他护卫在院外守着,绝对不能放任何人进来,下药的人肯定在岸上留了后手,一会儿你一定要跟我寸步不离,绝不能放任我自处。”
她声音细软,连翘只能凑近了才能听得清,正听着,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劲风,一女子从柳树上冲下,对着她后心便是杀招。
连翘立刻反身回击,两人对了一招,连翘躲闪不及被女子一拳捣在心口,唇角溢出一抹鲜血,
对面女子速度极快,一招一式皆是冲着命去,连翘要防止还有其他人,只能绕着陆言卿应付她的招式,
几人所处的地方恰好被柳树遮挡住,其他人根本看不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陆言卿有心想叫刺客,可声音软绵绵的,被瀑布的巨大轰隆声和乐曲声遮盖,根本不可能被人听到。
“噗通。”
连翘被打落水,她想跃回小舟上,可小舟却像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另一侧荷塘冲去。
“县君!”
陆言卿昏昏沉沉的望着风景在身侧掠过,想要逃脱,身体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婆子撑竿的手一刻不停,
不远处,男子嬉笑声渐渐清晰。
连翘被人缠住,她又中了药被送到男女宾客游玩的交界处。
身体滚烫,陆言卿觉得轻薄夏衫忽然变得重如铁甲,紧紧裹住她沉甸甸地压迫着胸肺,吸进的空气也似灼热的炭火,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烧为一团灰烬。
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
陆言卿苦笑,牙齿咬住舌尖,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瘫软的身子有一瞬间清明,
她抓住这个间隙,身子一侧,整个人翻进水中。
冰凉的湖水将她整个吞没,湖水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耳道,沉重地压迫着胸腔,扼住她的咽喉,
她向湖底沉落,头顶晃动光离她越来越远,她任由身体在黑暗里缓缓下沉,直到寒凉和窒息感压过药性,
身体在濒死的边缘爆发出极限,一股蛮力不知从何处滋生,猛地冲散了四肢的瘫软沉重,
陆言卿猛地睁开眼,浑浊的湖水中,视线所及是晃动扭曲的墨绿色水影。
几乎是同时,头顶那片模糊的光亮处,一团黑影正搅动着水波朝她沉落的位置直直扑来——是撑船的婆子!
不能落回她手里!
陆言卿挥舞着手臂划动湖水,
繁复的衣裙吸饱了水格外沉重,死死拖拽着她,肺里的空气几乎快要耗尽,
陆言卿顾不得其他,飞快解开外衫,纤弱的身姿如游鱼朝着岸边冲去。
散开的发髻如同深黑水藻,丝丝缕缕飘浮在水中阻挡视线,陆言卿拨开,指尖触碰到几缕坚韧滑腻的水草,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的抓住,狠狠一扯!
借着反作用力,她向上挣扎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将快要追上她的婆子甩开了一截。
头顶的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陆言卿拼尽所有残存的力气,狠狠一挣!
“哗啦——!”
破水而出的声音,在她自己听来如同天籁,
带着浓重水腥味的空气猛地涌入胸腔,如甘霖,她手脚并用朝岸边爬去,趴伏在岸上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呛咳都撕扯着喉咙,带出带着腥味的湖水。
湿透的薄衫紧裹着玲珑躯体,勾勒出少女单薄而狼狈的轮廓,水不断从发梢衣角滴落,在岸边干燥的尘土上砸出小小的深色圆。
即便四肢酸疼,陆言卿不敢耽搁,起身想朝岸边奔逃,
婆子抓她的举动之所以如此嚣张,不过是依仗周围没有人,
只要她能朝人多的地方去一去,婆子定然不敢当着其他人的面动手!
来不及思索太多,她挣扎着起身,
火焰死灰复燃,从小腹处开始蔓延向四肢,
许是报复方才被寒凉压制,这一次它汹涌得越发猛烈,
陆言卿刚走几步,腿一软便跌倒在地,
“县君还是莫要折腾了,伤了自己便不值得了。”
婆子靠近,吊三角眼上挑,透着不耐,“这四周皆是我们的人,任你本事通天也逃不出去。”
婆子说着,伸手想要将陆言卿架起,
水桶般的腰身刚弯曲,她忽然眼睛瞪大,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陆言卿诧异,
顺着婆子倒下的反方向望去,一道绯色身影矗立在树荫下,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