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星!公主让吾问尔又扔了何物?”
沐月提裙正追出去。
此前,殿下曾说让她二人把大将军送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然而,只有她们自己才知,被扔出去的,不过都是些公主殿下不要的物件。
将军所赠之物,那可都好生放着呢。
“并无何物,不过是为公主所厌弃的。”
正好趁此机会,还能清理清理公主府中积年落灰的杂物。
这边沐月和采星一起收拾杂物,内室里魏玺烟正在听取暗卫汇报。
“公主,属下已经查清,有人借助燕歌台的账目,洗去众多贪污赃款和暗赋黑税。
此即为证据,请殿下明察!”
“快快拿来!”
魏玺烟接过账册细观,良久之后,竟不怒反笑。
“好一个燕歌台,好一出瞒天过海。”魏玺烟指尖轻抚账册边缘,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出几分森然,“他们倒是会选地方——歌舞升平之处,最宜藏污纳垢。”
她缓缓合上账册,抬眸望向暗卫:“可查清背后主使是谁?”
“回殿下,账目层层转手,经手之人皆是外围棋子,但……最终银流去向,指向了中书令府邸。”
“果然是他。”魏玺烟冷笑,眸光如刃,“那谢石松表面清廉自持,暗地里却借燕歌台这等风月之所,为蠹虫官员洗钱敛财,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沐月此时掀帘而入,手中捧着一盏羹汤:“公主,夜深了,风凉,饮些药羹罢。”
沐月将药羹轻轻放在案几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担忧的眉眼。
她没有立刻退下,而是低声提醒:“殿下,这羹需趁热喝,凉了药性便失了。”
魏玺烟的目光从账册上移开,落在那碗药羹上,神色稍缓。
她明白沐月是在提醒她保重身体,这场与佞臣党羽的博弈,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本宫知道了。”她应了一声,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药羹顺着喉咙滑下,确实驱散了些许因愤怒和寒意而生的战栗。
“外面,采星可收拾完了?”喝完药,她放下碗,问道。
“快了,正收拾最后几件库房角落里的旧物。”沐月答道,“都是些殿下早年用过的物什,积了厚厚一层灰。”
“旧物……”魏玺烟喃喃自语,忽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她脑中闪过。她猛地坐直了身体,连头部的隐痛都暂时忘记了。
“沐月!快,去把采星叫来!不,尔亲自去!去库房,把她刚才收拾出来、准备扔掉的那些旧物,尤其是……尤其是那些旧书、旧账册,一件都不要扔,全部给我收回来!”
沐月被公主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但多年的训练让她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沐月和采星抱着一堆蒙尘的旧物回来了。
“殿下,是这些吗?”沐月气喘吁吁地问。
魏玺烟已经下了软榻,赤着脚走到她们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几卷旧账册。
她拿起其中一卷,吹开上面的灰尘,翻开一看,果然是她从前让人记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流水账,比如府中月例、赏赐花销之类。
“就是它!”魏玺烟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了真正畅快的笑意。
“殿下,这些旧东西……”采星不解地挠了挠头。
“难怪吾这些时日越看那些账册越觉得熟悉。”魏玺烟将那本旧账册递给沐月,“燕歌台的账目做得天衣无缝,是因为他们用了一套独特的记账符号和暗码。
本宫的人能破译,谢石松自然也能想到。他必定会销毁原件,或者声称是伪造。”
她顿了顿,指向沐月手中的旧账册:“但是,如果有一套更早的、出自同一人之手的账册,上面记录的符图和暗码,与燕歌台的账册十分相似,甚至完全一致呢?”
“本宫记起来了,这账目是当年府中一个临时请来的簿吏所记。他手艺不精,我用了不久便让他走了。这几本账目,应当就是他留下的。
吾原本以为是废物,便随手扔在库房角落。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关键!”
沐月顿时明白了!她惊呼道:“殿下的意思是,做这套旧账的簿吏与在燕歌台为虎作伥的是同一人?”
“没错。这卷旧账,可以证明燕歌台账目上的符号和暗码并非通用之法,而是那个簿吏独有的习惯!
只要找到那个簿吏,或者用这原账作为对照,就能堂而皇之地将燕歌台那卷‘天衣无缝’的赃款账册,变成他死罪之铁证!”
她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夜风夹杂着凉意吹了进来,却让她头脑更加清醒。
“沐月,”她转身,眼中闪烁着锐利而兴奋的光芒,“立刻派人,连夜去查那个簿吏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采星,尔去把本宫的印鉴拿来。明日天一亮,本宫便要拿着这份账册和燕歌台的罪证,亲自入宫,面圣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