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兄弟,今儿人多,挤得慌。前头有个好位子,我特意给你留着呢!”杜老三正带着兄弟们收管理费,一眼瞧见武安君的摊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多不好意思呀!”武安君受宠若惊道。
“这算啥,咱兄弟之间还客气啥。快,兄弟们都搭把手!”杜老三一挥手,手下的兄弟们立刻上前,帮着武安君把车往前挪去。
果真是个绝佳的位置,正处在离道观不远的岔路口,这儿最为热闹。
“杜兄,您算算,该给多少钱。”武安君连忙道谢,该交的钱他可不会含糊。
“唔,那就拿两副猪腰子吧,咱兄弟补补身子就行!”杜老三咧嘴笑着,在他看来,野猪腰子那必定是好东西。
“我再给割一块肉!”武安君也很识趣,当即手起刀落,割下二斤肉,连同腰子一起递了过去。人家照顾自己,自己自然也得有所表示。
“那就多谢了!大家伙儿都帮着宣传宣传,可不能白吃武兄弟的肉!”杜老三接过肉,笑呵呵地递给弟兄们,心里暗自想着,这武大郎可真是个爽快人,值得结交。
原本武安君还担心东西卖不上价,如今占了这最好的市口,又有人帮忙宣传,摊子前问价的人越来越多。武安君底气足了,咬死了价钱,比家养的猪肉贵上两成。
“老子发财了!”眼看着摊子上的东西越来越少,武安君笑得合不拢嘴,装钱的盒子里满满当当都是钱。
“让开、都让开!”就在武安君眯着眼乐呵的时候,几匹马疾驰而来,停在了路口。
武安君抬眼望去,居然是草原人。他们一个个梳着与中原截然不同的发型,身着皮袄,身上还带着一股牲畜的膻味。
“这个地方,我们要了,你们赶紧走开!”为首的草原人直接拔出弯刀赶人,武安君的板车也在被驱赶之列。
“窝台大人,这是啥情况?”杜老三赶忙带着人赶过去,这可是他们赖以谋生的地方啊。
“我们有些东西要卖,这个地方,我们占用了!”为首之人正是南迁到长丰乡的首领窝台。
据说南迁到长丰乡的草原人有一百多,其中青壮有三十多,而窝台就是他们的首领。
“窝台大人,凡事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下次,我一定给您留个好地方!”杜老三赔着笑脸说道,这个好位置的摊主可都是他的重要客户,窝台这么做,简直就是要砸他的饭碗啊。
“啪!”窝台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接把杜老三打得懵在了原地。
“我们可是奉皇帝的旨意迁到这儿的,就连官府都得对我们礼敬三分,你算个什么东西?”窝台一点面子都不给,在他看来,别说占块地方,就算杀了人,县衙也得上报到东京留守处,否则根本定不了他的罪。
北元为了让他们南迁,给了足够多的优待,不然就这点人,在南方一不留神就没了。
武安君看在眼里,不禁咂舌。这些草原人虽说人数不多,却能轻易组建一支数十人的骑兵队伍,在这长丰乡足以横行无阻了。
而且这为首的窝台,给他的感觉和林明有些相似,应该也是有武艺傍身,只是气场比林明稍弱一些。
杜老三身后的人见自家老大被人抽了耳光,自然忍不住掏出家伙。而那些草原人见状,纷纷抽出弯刀,翻身上马,一副一言不合就要血洗此地的架势。
“杜兄,形势比人强,不可硬来!”武安君一把抱住杜老三,将他往后推。杜老三这人不错,要是折在这儿可就太可惜了。
“大家伙儿都挪一挪地方!”武安君说完,第一个带头拉着板车就往远处走去。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还是离这趟浑水越远越好。
杜老三脸上火辣辣的,当即一挥手,带着麾下众人往别处去了。至于管理费,杜老三觉得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武安君没一会儿就把东西卖完了,随后又去找马铁头打了五支箭镞。就五个,实在是太少了。再过些日子,他准备进山打猎,天气越来越热,这杀猪的活儿就越来越少了。
眼瞅着温度一天天升高,他也得寻思些别的出路了。
接着,他又买了些生活用品和糙米,足够用到秋天。随后扯了一丈棉布,买了些针线,得做几件衣服才行。
一切置办妥当,武安君大致数了数,至少还有一贯半的家产,这就算是他的积蓄了。
路上碰到杜老三等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武安君安慰了几句,便拉着车回村去了。
回到村子,武安君先去了梁二嫂家。这针线活他可做不来,梁二嫂的手艺倒是不错。
“二嫂,别做那肥大的仕子服,这边、这边都要收口,贴身些。”武安君之前的那套衣服太过肥大,走动起来颇为不便。
他有心弄成后世的衣服样式,可又怕为难了梁二嫂,便想着在普通衣服样式上稍作修改。
“大郎放心,我懂。省着些裁剪,这些布应该够做两套长的,一套短的。”梁二嫂比划了一下,大致明白了武安君的意思。
“衣袖到这里就行,就做两身长的,外加两套内搭。剩下的,我就不要了,你看着给小豆子做个背心啥的。”武安君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内裤这东西,也不知道梁二嫂能不能掌握好尺寸。
“那你站好,我给你量个尺寸。”梁二嫂捂嘴轻笑,去卧室取来线头,给武安君量尺寸并做好记号,回头比划着裁布就行。
待到量好尺寸,武安君赶紧逃离。方才梁二嫂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他血气方刚的,如何经受得住这般亲昵。
眼看着武安君落荒而逃,梁二嫂忍不住捂嘴轻笑。这小子人还真不错,能给小豆子添一身新衣服了,方才就算是给他的奖励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武安君日复一日地练功、射箭、打熬身体。
期间梁二嫂带着小豆子来过,给他试一下半成品的衣服,方便再修改得更贴身些,自然也少不了在这儿蹭饭。
“大郎哥,你这弓箭威力好大!”眼见武安君一箭没入箭靶,小豆子拍手叫好。跟武安君的弓箭比起来,村里小伙伴们的那些简直弱爆了。
“等你长大了,也给你做一个。如今我用的这个啊,还嫌力道小了些。”武安君抬手又是一箭,现在手头宽裕了,都是用正儿八经的箭来练习,全部换上了铁箭镞。
如今在三十步的距离上,他几乎全部射在靶心,修习纯阳功带来的优势愈发明显。
院子里场地太小,不然他都考虑把靶子换到五十步的距离上练习了。
“大郎哥,要是想让弓箭威力更大些,该咋办呢?”小豆子一脸好奇地问道。
“嗯,要是有牛角的话,就能让威力大上许多!”武安君说着,随即又是一箭,箭靶上已经密密麻麻扎满了羽箭。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给大郎哥弄到牛角!”在小豆子心里,武安君是除了他娘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他渴望能回报对方。
“好,等小豆子长大了,我带你一起去打猎!”武安君摸摸小豆子的头,再过三四年,小豆子就该蹿个子,长成大小伙子了。
“那可太好了,我要打一头野猪,让我娘天天吃肉。”小豆子眼睛一亮,比起猪下水,猪肉更好吃,不过他也只有在武安君这儿才能吃到。
每次他都能吃上好几块,他娘吃得更少。虽然武安君从来不说什么,可梁二嫂却是个知趣的人。
小豆子已经十一岁了,开始懂事了。他知道他娘为什么一大锅肉只吃一点点,因为那不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他想成为像武安君一样的人,能弄好多肉回来,让他娘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梁二嫂听着,忍不住落泪,儿子快长大了,总算有盼头了。她赶忙将眼泪擦拭干净,继续做针线活。
气温一天天升高,眨眼就到了五月中旬。这期间武安君又杀过两回猪,收入不多,但也还过得去。
之前没吃完的猪下水都风干了,再用盐麻好,够吃好一阵子的。
他去过一次乡集,那些草原人愈发飞扬跋扈,杜老三等人在乡集上越来越难混下去了。一些大的商户都开始向窝台靠拢,杜老三只能收些零碎买卖的小钱,自然暗地里给那些草原人添堵。
双方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武安君提醒过杜老三,那窝台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主儿。至于杜老三能不能听进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不被殃及池鱼,武安君又做了一次采买,短期内不打算再去乡集了。
功法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武安君起床的时间也越来越早,通常辰时就能醒来。闲来无事,他就去山上弄些竹子回来。
当然,他都是偷偷摸摸去的,毕竟山里算是禁地。他陆续给家里添置了一套竹制的桌椅,手艺虽说粗糙,却胜在结实耐用。又编了一个竹篮,美观肯定谈不上,却也能用来出去捡个蘑菇什么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据说东乡的张屠户腿好了,可想而知,这个夏天武安君能接的活会少得可怜。
“不好了,不好了,大郎,出事了!”武安君刚打熬完身体,冲了把凉,换上梁二嫂给做的新衣服,正躺在竹椅上小憩,冷不丁被院门外的一声大喊吓了一跳。
“韩叔,这是咋回事?”武安君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杀猪刀。以他现在的本事,若是真有事儿,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哎,赶紧跟我走一趟,梁寡妇家的小豆子,死了!”韩老三一脸焦急,拉着武安君就要出门。
作为村长,他自然知道梁二嫂和小豆子经常往武安君这儿跑。他装作不经意地在院门外走过,见梁二嫂都是青天白日在院子里帮忙,倒也没往龌龊的地方去想。
如今梁二嫂家中突遭大变,他自然想着把武安君拉过去。
“这、小豆子咋就死了?”武安君如遭雷击,昨日小豆子还跟梁二嫂来他院子里送衣服呢。
武安君为了表示感谢,私下里还给了小豆子五个大钱,让他今天在乡集上能买一串糖葫芦。小豆子走的时候还悄悄跟他说,这糖葫芦要跟他娘一起分享。
“偷草原人的东西,被活活打死的!”韩老三一声叹息,那草原人哪是好惹的?更何况还是个孤儿寡母。
“偷东西?”武安君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呢?
当武安君赶到梁二嫂家门口时,门外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可没几个进去帮忙的。主要是梁二嫂名声不太好,那些妇人都不太待见她。至于男子,有心进去,却又怕回去后家里的妇人闹腾。
韩老三大喝一声,摆出村长的架子,众人赶忙让开。不管这梁二嫂名声如何,总归是村里的一份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村长必须得出面。
武安君进了屋,只见地上铺着一堆稻草,上面放着一具被白布蒙盖着的尸体,想必就是小豆子了。
而梁二嫂早已哭不出声,整个人痴傻一般,就连韩老三和武安君进来,也毫无反应。
“二嫂,我是大郎啊,你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小豆子咋就没了?”武安君蹲下身,盯着梁二嫂的双眼问道。
“小豆子,他、他拿着人家的牛角在手上看,起身去买糖葫芦的时候,那些草原人就非说小豆子是要偷牛角,一脚就给踢死了。大郎,小豆子死得惨啊,我这个当娘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啥都做不了啊!”梁二嫂痛心疾首,她想不明白,好好去一趟乡集,儿子怎么就没了呢。
儿子可是她最大的希望,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这么大,眼瞅着要熬出头了,怎么就没了呢?
“嗡!”武安君只觉脑海一阵轰鸣。
“牛角、糖葫芦......”小豆子的死,竟然跟他有关系。
若不是他跟小豆子说牛角能加强弓的力道,小豆子怎么会去拿牛角看?若不是他私下给了五个大钱,小豆子又怎么会去买糖葫芦?
武安君轻轻掀开白布,小豆子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再往下看,小豆子的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出手之人显然是下了死手。
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这人简直就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