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将抱拳:“是!”
他带着那士兵退出去,营帐内只剩下余慕安和将军,安心缩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
将军看着余慕安:“你是个好孩子……”
余慕安撇嘴。
当一个人说出这句话,意味着对方已经在自己身上得到了利益,在这种情况下听上去,实在算不上是夸奖。
将军捏捏眉心,语气沉沉的:
“很多事情,我有察觉,但是我们说话办事,讲究一个证据。”
余慕安连连点头,表情却不是这个意思。
将军怎么能看不懂她的阳奉阴违,额角青筋一跳,说不下去了。
余慕安一脸无辜:“父亲说得对,您继续说。”
将军:“……”
安心:“……”
将军满脸烦躁:“行了赶紧滚吧,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余慕安笑盈盈的,屈膝:
“父亲的承诺重如泰山,儿媳自然是相信您的!
儿媳不打扰父亲休息,这就走了。”
将军独自坐在营帐中,沉默许久,开始砚墨。
安心跟在余慕安身边,一路小跑。
她压着声音提醒:“少夫人您也太胆大了!这样跟将军讲话,您就不怕挨板子呀?”
余慕安冷笑:
“我能叫他一声父亲都是尊重他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胡蕊背地里小动作不断,怎么谢璟鸿是他儿子,谢璟砚就不是了?
按理说大少爷是他亲手带大的,感情更深厚才是,怎么能眼看着他被针对?”
安心赶紧四下张望:“奴婢知道您是替大少爷鸣不平,但他好歹是大将军呢……”
余慕安面无表情:“耳聋眼瞎,家事都处理不好还大将军……”
“嘘!嘘嘘——”
安心急得去捂她的嘴。
她重重冷哼一声,不说了,只埋头大步回自己的营帐中去。
*
葳蕤轩。
“哗啦——”
瓷器摔碎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噼里啪啦好一会儿才消停。
胡蕊终于砸累了,重重坐在榻上,气喘吁吁。
张嬷嬷连忙让小丫头端了温热的茶水,亲自递上去:
“您润润喉,消消火。”
胡蕊接过茶杯,顾不得大家闺秀的仪态,仰头咕噜噜喝下好几口,把茶杯重重墩在桌上。
“你不是说看着她们一路慢行的吗?为何突然就不见人了?为何一转眼人就出现在宏城了?!”
张嬷嬷心里直打鼓:
“我那侄子是亲眼看到她们慢悠悠出发,他都不敢合眼,跟着她们接连三日。
书信也是每隔半天就送回来汇报,错不了呀……”
胡蕊大怒:“那你说!她们怎么回事?!”
张嬷嬷神色惴惴:
“两日前我侄子就断了联系,咱们送出的飞鸽也找不到人,您说……
会不会我侄子已经……”
胡蕊胸膛剧烈起伏,手边唯一的茶杯也被她扫飞出去。
“啪——”
“余、慕、安……我真是小看她了!
将军居然写信来问责我!问我干什么?!那小马车坐不得人了是不是?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问责我!
是不是将军发现什么了?我与宏城八竿子打不着,那群刁民闹事不至于能联想到我的头上来吧?”
张嬷嬷面露忧色,又不敢在这种关头去触霉头,只得把对自己侄子的担忧压下。
“听说他们在宏城大出风头,就连那个白痴都老老实实的没有露出马脚,余慕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胡蕊手指扣紧了桌角。
“宏城的那个知州真是废物!找人闹事就这种小打小闹?
不是让他重点去吓唬谢璟砚那个小杂种吗?为什么冲着余慕安去了?
吓唬余慕安有什么用?!”
张嬷嬷安抚道:
“谁能料到那天他正好就不在施粥的地方呢,没事没事,只要知州不暴露,有的是机会呢……
下一封信马上就到,到时候说不定就是好消息了。”
胡蕊眼神阴狠:“不能弄死那个白痴,好歹让他露出点马脚来,将军才会让他赶紧回来。
到时候路上还有一次动手的机会,一定要把两人都弄死……
这丫头太聪明了,本来是想娶她做我鸿儿的助力,既然不能为我所用,还是尽早除掉。”
张嬷嬷点头称是:“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若是不成,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谣言坐实……”
胡蕊双眼微眯:“有道理,摆墨,我现在就联系宏城!”
她要是知道宏城的知州已经下狱,绝对不会写这封信去。
天光放亮,谢璟砚在帐篷里撒泼打滚,说什么也不要跟着将军去城里。
余慕安淡定喝茶,好像看不见在地上打滚的人。
安心和绿萝一脸菜色,转开眼不去看他。
橘红一脸正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平安在一旁劝得嘴皮子都冒火星子,谢璟砚就两个字两个字蹦,拒绝沟通。
“不去!”
“安安!”
平安一脑门汗,看向李副将:“李副将,您看这……”
李副将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到麻木。
他看向余慕安:“大少夫人,您也没有法子吗?”
余慕安放下茶杯,一脸无奈:
“许是昨日我受伤吓到他了,所以今日不愿意离开……
要不今日就让他跟着我吧,麻烦您跟父亲说一声了。”
话音未落,谢璟砚连滚带爬就冲到余慕安脚边,紧紧抱住她的小腿,警惕地瞪着李副将。
李副将见状,面上露出一抹黯然,叹气。
“好吧,那劳烦大少夫人哄好大少爷再出去,人多眼杂,末将担心……”
余慕安颔首:“您放心。”
李副将抱拳离去。
大帐里面一片死寂。
余慕安被抱着的腿热烘烘的,隔着衣物,还能感受到坚硬结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
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直到橘红动了——
她给余慕安添上新茶。
平安几乎同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余慕安立刻踢了谢璟砚一脚。
谢璟砚好像才回过神,连忙松手退开,站起来坐到旁边去。
他面色如常,接过橘红递去的热茶,还十分有礼貌地微微颔首。
跟刚才撒泼打滚的模样判若两人。
安心和绿萝对视一眼,大开眼界。
余慕安清咳一声,看向平安:
“你每个月的俸禄应该不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