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长睫垂下,唇瓣也在不经意间轻咬在一起。
这是她逃避时,喜欢做的小动作。
可向来对她温和有礼的男人,此时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继而又上前了一步,鞋尖直接抵上她的鞋,雪松气息和他那双深邃如浩瀚星空的眸子,带着无形的压迫力,沉沉的朝她倾覆而来。
苏晚想要将视线移开,却像是被什么摄住,只能愣愣的跟男人对视着。
“我——”
她欲要开口,男人突然低下头,两人距离骤然拉近,高挺的鼻尖近在咫尺,苏晚下意识屏住呼吸,身体也往后退了退。
这下傅沉舟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她跟他拉开距离,眼底蔓延起一片暗色。
他不想逼她,可看到她后退的动作,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泛起几分涩然。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
苏晚盯着脚尖低低道:“你不是听傅女士说了吗?”
这个回答,让傅沉舟心里的涩然散去了不少,他不想再给她回避的机会,因此说得很直白。
“可是,我想亲口听你说。”
不知道是男人的视线太过于灼人,还是他的话太过于强硬,苏晚脑一抽,稀里糊涂就回答了。
“对,我是分手了……”
反应过来后,觉得有点怪怪的,又补充说道。
“但这跟你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为什么非要亲口听我说?”
傅沉舟没有解释他问这个的意图,看着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片刻,又被他克制了压了下去。
他想抱她,可是不能……
转而看着那双清透莹润的眸子始终盯着他,他最后还是解释了。
“上次我看他在包厢里丢下你,后面又害你哭,觉得他配不上你,你现在能跟他分手,认清楚这一点,我替你高兴。”
这个理由还能说得过去,苏晚脑子有点混乱,便没有深究,在傅沉舟目光的注视下,她声音有些僵硬的回。
“嗯……能识人不清,我也挺高兴的,那……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傅沉舟站在原地没走。
苏晚心下疑惑,适时说了一声。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傅沉舟还是没动,深邃的眸子直直回望着苏晚。
在苏晚充满狐疑的目光中,他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看着你进去。”
苏晚心乱了一瞬,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我走了……”
她仓惶别开眼,指尖轻攥了下,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
傅沉舟就这么静静看着,直到苏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身回了车内。
劳斯莱斯缓缓驱离。
在转角处,跟一辆银色的宾利错肩而过。
车内,陆辞深看着这辆熟悉的劳斯莱斯,眼底快要喷出火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这不就是在傅家庄园,送苏晚回来的那辆车吗?
他不知道苏晚什么时候对外人那么没有戒心了,竟然告诉外人家里的地址,还让人把她送到这里来!
转念想到上次苏晚拒绝让他进门,还报警抓他的事情,陆辞深恼怒的砸了一下方向盘。
“滴——”
车喇叭发出长鸣,如同陆辞深胸腔内延绵不绝的怒火,车速在不断提升。
“吱呀——”
一个甩尾,宾利在歆安公寓门口停下。
陆辞深阴沉着一张脸直奔三栋。
他必须得快点去找苏晚,让她把话说清楚!
背着他让别的男人送她回来,把他置于何地?
“叮咚——叮咚——”
转瞬来到门口,他抬手不断按响门铃。
不知过了多久,可视门铃内传来苏晚清脆的声音。
“陆辞深,你又来做什么?”
陆辞深克制住脾气,用温柔的声音哄着道。
“苏晚,你……你让我进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事到如今,苏晚不可能会相信陆辞深,只有一直待在门内,她才会有安全感。
“我们之间没有面谈的必要,你要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可以在门口说,我能听到。”
陆辞深脸上表情一沉再沉,温柔的声音被撕裂出一个口子,透着狰狞。
“真不让我进去?那从傅家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呢?如果是他来敲门,你是不是会迫不及待把门打开,放他进去?”
由于陆辞深这段时间的纠缠,苏晚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觉得陆辞深跟踪了她。
不过转而想到,当时方雪漫也在傅明霜的生日宴上,那么应该是陆辞深去接方雪漫的时候,看到了傅沉舟送她。
“我给谁开门,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苏晚声音冷漠。
“陆辞深,关于我们已经分手这件事,我已经说倦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不然我会去找叔叔阿姨,跟他们谈这件事。”
“你——”
陆辞深气得不轻,伤人的话险些要脱口而出,在出声前的前一秒,他理智占了上风,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改为温声劝说。
“苏晚,我这是在关心你,你心思单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人心险恶,稍有不慎,你很有可能就把自己搭进去了,所以你千万别相信他们说的话,他们都是在骗你。”
“那我该信谁?谁又值得我信任?”
苏晚突然这么问,闭了闭眼睛,心里泛起几分难以言状的嘲弄。
“我之前那么信你,你不是也骗了我吗?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她的声音很低,透过可视门铃传入陆辞深的耳边,有点虚无缥缈,却给了陆辞深心里来了重重一击,让他的身体都不堪重负的晃了晃,嘴里止不住呢喃。
“你怎么……怎么还是不能理解我?”
门内没人回应,陆辞深也不再执着要进门,高大的身体靠在门上,清俊的脸上是难掩的神伤。
也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直至身体僵硬,他才站直身体,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后,他收回眼神,开车回了家。
换了鞋进门,他没开灯,走到沙发旁,勾起茶几上放着的一条项链,重重坐到沙发上。
这是他之前生病咳嗽,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迟迟不见好转,苏晚看得心焦,就给他买了这条印有平安坠子的项链,为了能让他快速好转,苏晚还特意去寺庙请高僧帮开了光,回来给他戴上。
那段时间,苏晚连工作室那边都没管,昼夜不分的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星期,直到他有所好转。
那时,他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时刻,感受到苏晚对他的在乎,对他们这段感情的珍视。
可现在,苏晚却连正眼看他都不肯,还上了别的男人的车,让别的男人送她回家。
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陆辞深只要一想到苏晚有可能会跟别人在一起,胸腔就泛起阵阵窒息般的疼。
他眼睛泛红,用力攥紧项链,方正的坠子有棱有角,在他手掌间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可他还在用力,像是要把整个坠子都镶嵌进手掌间,紧绷的身体,如同是一把蓄势待发的弓。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由于用力而有些充血的手掌,弯曲的身体渐渐挺直,混沌的脑袋逐渐变得清醒。
他想,苏晚的一切信心,来源于她的事业……
如果她没了事业,还有个得了胃癌躺在病房里动弹不得的妈,那她就只能依赖他,来求他帮她。
到了那时候,苏晚还能拒绝他的要求吗?
陆辞深眼底晦暗一闪而过,稳了稳心绪,拿出手机拨通助理林安的号码。
“林安?帮我做一件事……”
聊了十几分钟,陆辞深挂了电话,垂眸盯着掌心间印着平安的坠子,而后拿起坠子,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眼底在刹那间掠过极致的疯狂。
苏晚,我也不想这样,是你逼我的。
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