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澈挂断电话时,指节在手机壳上碾出青白的弧度。
沈扶黎盯着他喉结滚动的模样,后颈那缕被冷汗浸透的碎发还黏着,像片被雨打蔫的薄荷叶。
“对方知道我们在行动了。”他低头时睫毛投下阴影,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却遮不住拇指反复摩挲她手背擦伤的动作,“得更小心。”
沈扶黎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蜷了蜷。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平时高两度——是刚才徒手揍陆总时蹭破的指腹在发烫。
“不能让黑鹰得逞。”她仰起脸,鼻尖几乎蹭到他下巴,“我再黑进他们服务器,找更多证据链。”
林修不知何时退到窗边,西装下摆沾着刚才打斗时蹭的灰。
他摸出烟盒又放下,指节叩了叩桌面:“我联系东南亚线人,那边有个黑客小组跟黑鹰有过交易记录。”他抬腕看表,金属表链在晨光里闪了闪,“半小时内给你们回复。”
裴玄澈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他扫了眼来电显示,直接开免提。
记者老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小裴,我这边挖到黑鹰在境外的离岸账户了,不过……”
“不过什么?”裴玄澈的拇指按在桌沿,骨节发出轻响。
“他们昨晚突然改了账户名,用的是你那个音乐制作人账号。”老周的呼吸声变得粗重,“零——你匿名发歌那个号?”
沈扶黎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住。
她想起刚才那通短信,发件人正是零。
裴玄澈的喉结动了动,转头看她时眼神软了些:“三年前我用这个号给你写过歌。”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修突然插话,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未读消息,“线人说黑鹰今晚十点要启动‘暴雨计划’,目标是全球期货市场。”
“暴雨计划?”沈扶黎的手指重新在键盘上翻飞,蓝色荧光映得她眼尾的泪痣发亮,“我试试定位他们的主服务器——”
“叮。”
电脑突然弹出警告窗口,红色字体在屏幕上炸开:【检测到外部入侵,防御系统启动】
沈扶黎的瞳孔骤缩。
她分明已经突破了三层防火墙,这是第四层——更严密的加密程序。
“他们升级了防御。”她咬着下唇,指尖在键盘上敲得更快,发梢扫过锁骨,“给我五分钟,我能绕过去。”
裴玄澈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压得她脉搏跳得更快:“扶黎,你上次黑进央行系统时,熬了三十六个小时。”他弯腰把她从转椅上抱起来,放到沙发上,“现在你坐好,我给你拿冰美式。”
沈扶黎刚要反驳,林修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的瞬间,后背绷成直线:“什么?东南亚的线人被灭口了?”他捏着手机的手青筋凸起,“好,我知道了。”
“怎么回事?”裴玄澈递冰美式的手顿在半空。
“线人说他收到黑鹰的威胁视频。”林修把手机屏幕转向两人,画面里是个戴黑头套的男人举着刀,刀尖抵在个小女孩的后颈,“要么停止调查,要么看着女儿死。”
沈扶黎的冰美式“啪”地掉在茶几上,褐色液体溅在裴玄澈的西裤上。
她猛地站起来,发顶撞得裴玄澈后退半步:“他们连孩子都威胁?”
“所以线人刚才说……”林修喉结滚动,“他要退出。”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固。
晨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裴玄澈脸上切出明暗两半。
他盯着茶几上的水渍看了三秒,突然低笑一声。
那笑声像碎冰砸在玻璃上,带着点疯劲:“威胁小孩?”他摸出手机拨通助理电话,“帮我联系儿童保护协会,派最精锐的保镖去东南亚线人家里。”
“裴玄澈……”沈扶黎拽住他的袖口。
“我要让黑鹰知道。”他转头看向她,眼底翻涌着暗色的火,“动我的人,要付出百倍代价。”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沈扶黎的后颈汗毛再次竖起,她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拔了电脑电源,把主机塞进沙发底下。
裴玄澈已经挡在她身前,右手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他今早从黑衣人手里夺来的防狼喷雾。
林修则退到门侧,手指搭在门锁上。
他朝裴玄澈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
“咔嗒。”
门锁被暴力撞开的瞬间,裴玄澈的防狼喷雾精准喷向第一个冲进来的黑衣人眼睛。
那人惨叫着捂住脸,后面的两个已经举着橡胶棍扑过来。
裴玄澈旋身躲过一棍,反手扣住对方手腕,用柔道过肩摔把人砸在墙上。
沈扶黎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向第三个黑衣人。
金属烟灰缸砸中对方额头的闷响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林修的动作更狠,他不知道从哪摸出把战术笔,精准扎中第四个黑衣人的手背,疼得对方松开了手里的电击器。
但黑衣人足有七个。
当第五个举着电击棒逼近沈扶黎时,她看见裴玄澈正在和两个男人缠斗,林修那边也被缠住了。
她咬着牙抓起沙发上的靠枕砸过去,却被对方闪过,电击棒的蓝光已经擦过她的发梢——
“都给我住手!”
暴喝声像惊雷劈开混乱。
沈扶黎被人拽进个带着雪松味的怀抱,抬头正看见陆总举着枪站在门口,几个保镖举着防暴盾挡在他身后。
陆总的白衬衫染着血,左脸肿得老高,显然刚经历过搏斗。
“陆……总?”林修的战术笔悬在半空,“你不是被带走了?”
“他们在警车上劫了我。”陆总喘着粗气,枪口始终对准为首的黑衣人,“说只要我配合,就放了我女儿。”他的声音突然发颤,“可他们连我女儿学校的校车都装了炸弹——”
“所以你现在反水?”裴玄澈护着沈扶黎后退两步,目光扫过陆总身后的保镖,“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陆总摸出手机,调出段监控视频。
画面里,几个黑衣人正往校车底盘装银色装置,“我让人在女儿学校装了隐蔽摄像头。”他把手机递给裴玄澈,“现在只有你们能救她。”
沈扶黎看见裴玄澈的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看她,眼底的暗潮翻涌成火:“扶黎,你黑进交通监控,找校车位置。”又看向林修,“你带陆总的保镖去拆炸弹。”最后盯着陆总,“你跟我去会会黑鹰的人——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动我的人。”
陆总点头时,额角的汗滴砸在地板上。
沈扶黎已经蹲在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蝶。
晨光透过纱窗落在她发顶,把那缕被汗水黏住的碎发晒得发亮。
“找到了!”她突然喊出声,屏幕上跳出实时监控画面,“校车在西环公路,往废弃码头开!”
裴玄澈抄起沙发上的外套,拉着她的手往外跑。
风灌进走廊时,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等解决了这事,我带你去瑞士看雪。”
“现在说这个?”沈扶黎被他拽得几乎踉跄,却还是笑了,“你上次说要补我十八岁生日的极光,还没兑现呢。”
“这次一起补。”裴玄澈的拇指蹭过她手背的擦伤,“等把黑鹰的人全送进监狱,我就把戒指戴你手上——在极光下,在雪地里,在所有你喜欢的地方。”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被阳光照亮。
沈扶黎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踮脚吻了吻他唇角的伤口。
血腥气在齿间蔓延,像颗裹着糖衣的子弹。
“裴玄澈。”她望着他发红的眼尾,轻声说,“不管多远,我都跟你去。”
林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车到了!”
裴玄澈攥紧她的手,大步冲进阳光里。
风掀起他的外套下摆,露出里面沾着血的白衬衫。
但沈扶黎知道,那些血,都会成为他们胜利的勋章。
而属于他们的战争,才刚刚——
“出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