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轮胎碾过沥青路面的声响混着引擎低鸣,在夜色里拉出一道紧绷的弦。
沈扶黎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刺眼的短信,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想救你爷爷?明早八点,带着裴玄澈来码头。”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在肋骨上,像有人拿着小锤子在敲。
“扶黎。”裴玄澈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爷爷的老怀表在床头柜,项链在衣柜第二个挂钩。老宅的防盗系统是我去年让人换的,密码还是你生日。”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在给她钉锚,“先确认爷爷是否安全,其他事我们慢慢来。”
沈扶黎猛地抬头,看见他眼尾泛红,喉结动了动。
十二岁暴雨夜那辆老捷达的引擎声突然在耳边炸响,那时他也是这样,把她护在副驾,雨刷器刮不干净的玻璃外是漫到车门的洪水,他却偏过头冲她笑:“小黎不怕,我给你当船。”
林修突然踩下刹车,车头灯刺破黑暗,沈氏老宅的红墙就在五米外。
“前后无跟踪。”他摇下车窗嗅了嗅夜风,“但监控被黑了,我数到三,你们下车。”
“一。”
沈扶黎解开安全带的手在抖,裴玄澈已经先一步下车,转身朝她伸出手。
他的掌心有薄茧,是拿了十年剧本磨出来的,此刻却暖得烫人。
“二。”
林修突然按住裴玄澈的肩膀,另一只手快速在方向盘下按了两下。
“后备箱有防狼喷雾,扶黎拿左边那罐。”他扯了扯嘴角,“幽影的人喜欢用迷药,气味像苦杏仁。”
“三。”
车门同时被推开。
沈扶黎的鞋跟刚沾地,就被裴玄澈半揽进怀里。
老宅的铜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的光——那是爷爷房里的壁灯,他总说年纪大了怕黑。
“爷爷!”沈扶黎挣脱裴玄澈的怀抱冲进去,实木地板的回音撞在雕花穹顶上。
客厅的博古架纹丝未动,爷爷最爱的青瓷茶盏还搁在茶几上,茶渍已经干透。
她奔上二楼,推开卧室门的瞬间,眼泪“刷”地涌出来——床头柜抽屉半开,老怀表的红绒布垫皱成一团;衣柜门大敞,母亲的珍珠项链不翼而飞。
“小黎。”裴玄澈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有人来过,不超过半小时。”他指腹蹭掉她脸上的泪,“但爷爷不在,说明他们带走了他。”
沈扶黎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皮肤里:“x要的是你,对不对?”她想起文件里那张资金流向图,所有线条都缠着裴氏集团的名字,“他们知道你是裴家继承人,知道Zero是你,所以……”
“所以更要冷静。”裴玄澈捧住她脸,拇指重重按在她人中上,“现在去车上,林修的电脑能定位你手机里的追踪器——”
“不用了。”林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沙哑。
沈扶黎探头往下看,见他正举着她的手机,屏幕亮着,“短信是通过虚拟号发的,但定位到了Ip。”他晃了晃手机,“光辉未来公司顶楼服务器,陆承泽的办公室。”
沈扶黎的平板电脑突然在包里震动。
她抽出电脑,监控画面里,陆承泽正把钢笔拍在桌上,玻璃镇纸下压着张照片——是她十二岁在老宅的生日照,裴玄澈站在她身后,手里举着歪歪扭扭的奶油蛋糕。
“他在挑衅。”裴玄澈的指节捏得发白,“扶黎,你之前黑进他们系统发现的文件呢?”
“在这。”沈扶黎快速敲击键盘,加密文档在屏幕上展开,“资金流向、幽影的渗透计划、还有……”她瞳孔骤缩,“裴氏集团下季度要收购的新能源项目资料,在陆承泽的云盘里。”
林修突然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暗红疤痕:“三年前我在幽影当卧底,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钱。”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写字楼,“是洗牌。金融、娱乐、甚至……”他转头看向沈扶黎,“你那个网络歌手茜茜的粉丝数据,也在他们的分析报告里。”
“所以我们要先拿到证据。”裴玄澈掏出西装内袋的黑色U盘,“陆承泽办公室的暗格我查过,里面有他和幽影首领的通讯记录。”他看向林修,“你留在车上,监控所有通讯,我们去写字楼。”
林修没说话,只是抛给裴玄澈一把车钥匙。
“地下车库b3区7号车位,车牌尾数007。”他指了指沈扶黎的电脑,“半小时内没信号,我就带着证据去警局。”
夜色更深了。
裴玄澈牵着沈扶黎的手穿过消防通道,防火门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沈扶黎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点急促的颤:“玄澈,要是等下……”
“没有要是。”他在安全梯转角停住,转身把她抵在墙上,吻重重落下来。
他的舌尖尝到她唇角的咸,是刚才没擦干净的泪,“我要你活着站在颁奖礼上,拿着影后奖杯说,最佳男主角是我。”
沈扶黎突然笑了,带着鼻音的闷笑。
她踮脚咬了下他耳垂:“那你得先活着帮我拿奖杯。”
陆承泽办公室的门禁灯在沈扶黎的平板前闪过绿光。
裴玄澈推开门的瞬间,檀香混着咖啡味涌出来——和监控里的画面分毫不差,老板椅上还搭着件深灰西装,是陆承泽常穿的那套。
“暗格在左边第三个抽屉。”沈扶黎蹲在桌前,指尖在木纹上摸索,“爷爷的老怀表是铜的,这里……”她突然按下某个凸起,抽屉底部“咔”地弹出个暗仓,里面躺着张银色存储卡。
裴玄澈刚把存储卡塞进外套内袋,走廊里就传来脚步声。
“是皮鞋。”他扯着沈扶黎躲进窗帘后,布料摩擦的声响被脚步声盖过。
沈扶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她贴着裴玄澈的胸膛,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和她的叠在一起,快得像擂鼓。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让沈扶黎的血液都冻住了。
下一秒,门被推开,顶灯“啪”地亮起。
“看来有人比我更急。”陆承泽的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绸,“裴影帝,沈小姐,躲在窗帘后不热吗?”
沈扶黎的指甲掐进裴玄澈手背。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我带着定位器。”
“出来吧。”陆承泽的脚步声逼近,“我让人在你们手机里装了追踪器,在老宅就已经……”
裴玄澈突然拽着沈扶黎冲出去,撞开陆承泽的瞬间,沈扶黎的平板电脑砸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
她看见陆承泽瞳孔骤缩,抬手要按警报器,裴玄澈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砸在他脸上。
“走!”裴玄澈扯着她往门外跑,电梯显示在1楼,他拽着她冲进安全梯。
身后传来陆承泽的怒吼,还有更多脚步声从楼下涌上来。
他们跑下三层楼时,沈扶黎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是林修的短信:“车被拖走了,定位在码头。”
码头。
沈扶黎想起x的短信,喉咙发紧。
裴玄澈拽着她冲出安全梯,玻璃门在身后被撞得哐当作响。
停车场的灯光昏黄,b3区7号车位空荡荡的,只有地面残留着两道轮胎摩擦的痕迹。
“林修?”裴玄澈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回音撞在水泥墙上,显得格外空旷。
沈扶黎攥紧他的手,望着空车位旁的消防栓——上面贴着张纸条,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几个血字:“八点,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