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铁皮门被沈扶黎重重甩上时，李明正咬着半块冷掉的三明治，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
林修歪在转椅里打哈欠，后颈还沾着方才在消防通道蹭到的墙灰，见两人进来，他揉着后颈坐直，衬衫领口扯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姜茶暖到胃里没？裴哥这伤……”
“先看资料。”裴玄澈扯掉染血的外套，露出裹着纱布的肋下——沈扶黎在车里给他简单处理过，血渍还是洇出巴掌大的暗斑。
他拉过椅子坐下，目光锁定在李明的电脑屏幕上。
沈扶黎把急救箱放在桌上，医用镊子在金属托盘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她弯腰时发梢扫过裴玄澈手背，温度像一团小火：“我去煮点热粥，你们先弄。”
“等等！”李明突然停住，指节重重敲在空格键上，屏幕骤然定格。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喉结动了动，“刚解析完从王刚办公室顺来的加密文件，里面夹着一份高层会议记录——”
“幽影项目。”裴玄澈盯着屏幕上跳出的关键词，眉头皱得很低，指腹摩挲着咖啡杯沿，杯底与桌面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他记得三天前在沈扶黎公寓，她翻到的娱乐报边角新闻里，也有这个词被红笔圈着。
林修凑过去，盯着那些跳动着乱码的会议纪要：“去年十二月的记录，说‘项目进展顺利，海外渠道已打通’。”他手指点在一行数字上，“这串账号……像是瑞士银行的离岸账户。”
“我黑进了星辰的内部系统。”李明快速切换了三个加密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资金流向比想象中复杂——表面是艺人包装预算，实际拆成二十多笔，通过东南亚几个空壳公司，最后全进了这个叫‘夜枭’的基金会。”
“幽灵背后有个庞大的网络。”林修眉心拧成“川”字，指尖敲了敲屏幕上的资金链图谱，“之前查水军黑黎黎的帖子，源头也是这个基金会的Ip。”
沈扶黎端着热粥回来时，正看见裴玄澈的指节抵着太阳穴，喉结滚动两下。
她把粥推到他手边，瓷碗底压着他方才渗血的纱布边角：“先吃。”
裴玄澈抬头看她，睫毛上还沾着雨珠，眼尾泛红。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指腹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这三天她为了查资料，每天只睡三小时。
“黎黎，”他声音低得像浸了水的弦，“我今晚去星辰总部。”
“不行。”沈扶黎立刻按住他欲拿粥勺的手，指甲在他虎口掐出月牙印，“你肋下的伤还没愈合，上次在消防通道……”
“就因为上次。”裴玄澈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心跳透过纱布和血肉撞着她掌心，“我不能再让你挡在我前面。”他想起两小时前在地下车库，她举着防狼喷雾冲保安笑，可转身时他看见她后背的衬衫被冷汗浸透。
沈扶黎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倾身吻了吻他受伤的肋下。
纱布上的血渍蹭到她唇上，像一朵开败的红梅：“那我跟你一起——”
“不行。”裴玄澈截断她的话，拇指抹掉她唇上的血，“林修说过，星辰今晚十二点换班，监控系统会有十分钟漏洞。”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手环套在她腕上，“这个定位器能连到我手机，你待在仓库，李明和林修守着你。”
沈扶黎盯着腕上的手环，突然笑了。
她踮脚咬了咬他耳垂，温热的气息扫过他耳后：“裴老师要是敢再受伤，我就把你绑在床头念《急救手册》。”
雨停了，夜色像被墨汁浸透的幕布。
裴玄澈把车停在离星辰娱乐三百米外的巷子里，后视镜里映出林修调整微型干扰器的动作：“监控三分钟后进入漏洞期，我数到三——”
“二。”裴玄澈摸出车钥匙扔给林修，“你开我的车，我走绿化带。”
“裴哥你疯了？”林修瞪圆眼睛，“方才缝针时黎黎拿镊子戳你你都没躲，现在……”
“三。”裴玄澈没等他说完，推开车门冲进夜色。
潮湿的草叶擦过他裤腿，他猫着腰穿过绿化带，鞋跟碾过潮湿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转角处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点，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3:59:47。
“干扰已启动。”林修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摄像头红点灭了。”
裴玄澈抬头，果然见监控的红光暗了下去。
他贴着墙根往侧门挪，后腰的战术刀硌得生疼——那是沈扶黎硬塞给他的，说比防狼喷雾管用。
侧门的密码锁在他指尖转动，“咔嗒”一声开了。
楼内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随着他的离开熄灭。
裴玄澈的手指搭在战术刀上，刀鞘与裤袋摩擦的沙沙声，混着两人刻意放轻的呼吸。
王刚的办公室在十二楼最东边。
林修举着微型手电筒照向门锁，工具在锁孔里转了两圈，“啪”地弹开。
裴玄澈推门的瞬间，有股陈年老檀木的味道涌出来——那是王刚总爱点的熏香。
“文件在保险柜里。”林修压低声音，蹲在办公桌下捣鼓电线，“我黑进了他的电脑，密码是他女儿的生日。”
裴玄澈的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的全家福——王刚和穿蓬蓬裙的小女孩，背景是迪士尼城堡。
他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方才伤口渗血的味道。
“开了！”林修的低语惊醒了寂静。
保险柜里整整齐齐放着十几份文件，封皮上都印着“幽影项目”的烫金标志。
林修快速翻页，手机闪光灯调成常亮，镜头贴在文件上：“这些是资金流向明细，还有……”
“嘘。”裴玄澈突然抬手按住林修手腕，喉结动了动——走廊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一下，两下，越来越近。
他拽着林修躲进办公桌后的阴影里，后背抵着冰凉的文件柜，能清晰感觉到伤口被扯得生疼。
脚步声在门口顿住。
裴玄澈听见钥匙串碰撞的清脆响声，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咔嗒”声。
他想起方才在仓库里，沈扶黎给他缝针时说的话：“裴老师要是敢再受伤，我就把你绑在床头念《急救手册》”——现在他倒希望她真能在这儿，至少能替他捂着伤口。
“谁？”保安的声音带着警惕，手电筒光扫过地面，在两人脚边投下晃动的光斑。
裴玄澈屏住呼吸，能听见林修的心跳撞着他后背，一下，两下，快得像擂鼓。
“可能是野猫。”另一个声音从走廊传来，“刚接到通知，b区监控恢复了，赶紧去看看。”
保安骂了句脏话，踢了踢脚边的纸团，转身出去时带上门，锁孔转动的声音像根针，扎破了满室的寂静。
“走。”裴玄澈扯着林修往门口挪，手指刚触到门把，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对讲机的刺啦声：“b区监控恢复了！目标在十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