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忽明忽暗。
裴玄澈后背的血渍在白衬衫上洇出深褐的晕，却比不过此刻心口翻涌的寒意——赵天成的律师来得太快了。
\"扶黎。\"他低头时鼻尖蹭过她发顶，声音压得极轻，\"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往我身后躲。\"沈扶黎睫毛微颤，指腹在他掌心轻轻一掐，算是应下。
门被撞开的瞬间，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裹挟着冷香闯进来。
他手里攥着牛皮纸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裴玄澈护着沈扶黎的手臂上，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裴影帝，沈小姐，这是要妨碍司法公正？\"
\"周律师。\"陈警官上前半步，警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保释申请需要走正常流程。\"
周律推了推眼镜，将文件拍在桌上：\"赵先生的不在场证明是实时卫星定位——上个月十八号晚十点，他正在瑞士参加慈善晚宴，全程有视频录像。
至于沈小姐被撞的车祸......\"他转向沈扶黎，\"监控显示那辆货车的刹车线是人为剪断，可赵先生当时根本不在国内，这栽赃手段未免太拙劣。\"
沈扶黎喉间泛起腥甜。
她想起上个月十八号，自己为躲狗仔绕到巷口，那辆失控的货车冲过来时，驾驶座上的人确实戴着口罩——可赵天成的人向来谨慎，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裴玄澈的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两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他盯着周律胸牌上的律所logo，突然开口：\"周氏国际的金牌律师，接这种刑事案件，怕是收了八位数的律师费吧？\"
周律的笑容僵了一瞬。
林修适时上前，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是周氏律所近三个月的账户流水，最后一笔两千万的转账，备注栏写着\"赵\"。
\"你非法入侵......\"
\"陈队。\"李明的声音从电脑后传来，他推了推黑框眼镜，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我黑进了瑞士那家酒店的监控系统。
上个月十八号晚十点，赵天成确实在宴会厅，但......\"他点击播放键，画面里穿墨绿西装的男人端着香槟转身，后颈处一颗暗红痣格外显眼，\"而车祸发生时，撞沈小姐的货车司机后颈也有同样的痣。\"
沈扶黎倒吸一口凉气。
她终于想起，那天货车擦过她手臂时，她拽下了对方半片袖扣——是裴家定制的翡翠袖扣，而裴玄澈从不用翡翠。
\"替身。\"裴玄澈的声音像淬了冰，\"赵天成找了个和自己身形相似的替身去瑞士，真正的他回国策划车祸。\"他看向陈警官，\"瑞士警方的协助函我让人加急送来了，他们查过替身的身份，是赵天成手下的保安队长。\"
周律的额头渗出细汗。
他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接完电话后，他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牛皮纸袋\"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裴玄澈弯腰捡起文件，扫过最上面的保释申请书，\"赵天成的海外账户被冻结了？
还是他在境外的洗钱公司被查了？\"
周律后退两步，撞在椅背上：\"你们......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快......\"
\"因为有人比你更怕赵天成出来。\"林修扯了扯领口，语气轻得像在说家常，\"他那些合作伙伴早就想撇清关系，我们不过是递了把刀。\"
陈警官已经拿起对讲机：\"小吴，去把周律师的手机扣下。
小李，跟我去提审赵天成。\"他看向裴玄澈四人，目光缓和了些，\"今天多亏你们。\"
\"还没结束。\"沈扶黎捡起地上的钢笔，笔帽上沾着周律的指纹，\"赵天成能买通律师，就能买通其他人。\"
裴玄澈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去仓库。
李明的加密系统更安全。\"
凌晨三点的仓库飘着霉味，李明的电脑屏幕映得四壁泛蓝。
他快速敲击键盘，监控画面里，赵天成的律师事务所正在被查封；林修翻看着从周律手机里导出的聊天记录，突然嗤笑一声：\"有意思，赵天成还让周律准备了沈小姐的黑料，打算保释后开新闻发布会。\"
\"什么黑料？\"沈扶黎凑过去。
林修调出一张照片——是她三年前在便利店买关东煮的监控截图，配文\"沈扶黎深夜与神秘男子约会\"。
照片里的\"神秘男子\"，是帮她捡掉落的鱼丸的便利店店员。
\"老套。\"沈扶黎勾唇笑了，\"正好可以告他诽谤。\"
裴玄澈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红绳——那是他在她被撞后连夜求的平安符。\"明天九点的保释听证会，我和林修去法院。\"他看向李明，\"你和扶黎留在酒店，黑进法院的监控系统，实时同步画面。\"
\"不行。\"沈扶黎抽回手，\"我要和你一起去。\"
\"扶黎......\"
\"裴玄澈。\"她捧住他的脸，指腹轻轻擦过他眼下的青黑，\"三年前我被全网黑的时候，你在国外拍电影，只能隔着屏幕说'别怕'。
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躲？\"
裴玄澈喉结滚动，将她抱进怀里。
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像根温柔的弦，绷住了他所有的焦躁。\"好。\"他低笑一声，\"但你得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清晨的法院台阶落着薄霜。
裴玄澈替沈扶黎理了理围巾，目光扫过周围伪装成路人的便衣警察——林修早让人布了防。
听证厅里，赵天成的替身正被法警带进来。
他穿着皱巴巴的囚服，看到周律时眼睛猛地瞪大。
周律别开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
\"法官大人。\"裴玄澈的声音沉稳有力，\"这是瑞士警方提供的替身指纹对比报告，以及赵天成保安队长的审讯录像。\"他点开U盘，画面里，保安队长哭着承认是赵天成给他打了美容针，整成相似的脸型。
\"反对！\"周律猛地站起来，\"这些证据不能证明......\"
\"周律师。\"法官推了推眼镜，\"刚才法警告诉我，周氏律所有重大经济问题正在调查。
你现在，还有资格替赵天成辩护吗？\"
周律瘫坐在椅子上。
沈扶黎看向被告席上的赵天成——那个总爱穿定制西装的男人此刻形容枯槁，盯着替身的眼神像要把人生吞活剥。
\"本庭认为，赵天成有重大串供、逃跑嫌疑。\"法官敲响法槌，\"保释申请，驳回。\"
旁听席响起零星的掌声。
沈扶黎转头看向裴玄澈，他眼里的暗潮终于退去，露出点属于少年时的锋芒。
可还没等两人松口气，林修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看了眼消息，脸色骤变。
\"怎么了？\"裴玄澈问道。
林修沉默片刻，将手机转向他。
屏幕上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几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往法院外的花坛里放什么东西。
\"赵天成的残余势力。\"林修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在布置炸弹。\"
裴玄澈的手指在沈扶黎手背收紧。
他看向窗外，晨光正漫过法院的穹顶，将两人交握的手镀上一层金边。
\"扶黎。\"他轻声说，\"等会儿跟着林修从安全通道走。\"
沈扶黎没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攥得更紧。
法院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掠过裴玄澈紧绷的下颌线。
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黑影，眼底的暗潮重新翻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姑娘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