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坡的夜露打湿了沈扶黎的裤脚，她跟着裴玄澈的脚步在野径上疾奔，耳后是追兵的呼喝声越来越近。
裴玄澈攥着她的手始终没松，指腹的薄茧蹭过她掌心的血渍，像团烧得发烫的炭。
\"扶黎！\"林修在前头扯开灌木丛，回头时额角还挂着汗，\"往右！
那棵老槐树后面有辆备用车！\"
沈扶黎被裴玄澈一带，跟着闪进树影里。
李明猫腰钻进驾驶座，引擎轰鸣声盖过了身后的枪响。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抽了抽胳膊——方才被裴玄澈裹住的伤口正一跳一跳地疼，可他染血的袖口还沾在她腕间，像道烫红的烙印。
\"他们追不上。\"裴玄澈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拇指在她眉骨上轻轻按了按，\"医院在十分钟后到的临时指挥部，先处理伤口。\"
沈扶黎盯着他下颌紧绷的线条，突然抓住他另一只手。
他手背有道深可见骨的划伤，血已经凝成暗褐色，混着泥污粘在皮肤上：\"你这也算小伤？\"
裴玄澈低头看了眼，忽然笑了：\"在你面前，总得撑着点。\"
林修从副驾递来急救包：\"裴哥，先止血。\"他指节抵了抵后窗，\"追兵在三公里外，李明改了他们的导航，现在正往反方向绕。\"
李明单手敲着方向盘上的通讯器，另一只手快速敲击笔记本键盘：\"仓库监控备份已经黑下来了，刚才那道暗门的位置......\"他突然顿住，屏幕蓝光映得他瞳孔发亮，\"扶黎姐，你回头看。\"
沈扶黎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后车镜里，仓库方向的夜空被探照灯划开，隐约能看见那道裂开的暗门缝里，有幽绿的光一闪而过。
\"是热成像。\"李明敲了敲屏幕，\"门后空间至少三百平，温度比仓库低五度，有通风管道。\"他推了推眼镜，\"赵天成在里面藏了东西，可能是......\"
\"矿脉破坏的关键证据。\"裴玄澈替他说完，指腹摩挲着从仓库带出来的文件边缘，\"他要毁裴家，就一定留着后手。\"他突然握住沈扶黎的手，\"等下到指挥部，你和李明留在车里，我和林修回去。\"
\"不行。\"沈扶黎几乎是立刻反驳，\"暗门机关和裴家老宅一样，只有我知道怎么开第二层锁。\"她抽出被他攥得发疼的手，按在他手背上，\"你忘了？
当年爷爷教我开暗门时，说过'钥匙在最亲的人手里'。\"
裴玄澈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暴雨夜的老宅里，小扶黎蹲在暗门前，用沾着泥巴的手指戳开铜钉，仰起脸对他笑：\"玄澈哥哥，我学会啦。\"
\"十分钟后到指挥部。\"林修打断了两人的对视，\"李叔带了医疗队和加密设备，先处理伤口，再商量行动。\"
临时指挥部设在废弃的加油站里，铁皮棚顶被夜风吹得哐当作响。
沈扶黎坐在行军床上，护士正替她清理胳膊上的伤口，消毒水的刺痛让她皱起眉，却始终盯着裴玄澈的方向——他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和林修压低声音说话，手里捏着从仓库带回来的照片。
\"扶黎姐。\"李明抱着笔记本凑过来，屏幕上跳动着仓库的3d建模，\"暗门位置在操作台正后方，水泥层下有金属框架，和裴家老宅的暗门结构90%相似。\"他指了指屏幕上的红点，\"这里有电磁反应，可能是个保险柜。\"
沈扶黎接过他递来的战术手套，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暗门轮廓：\"爷爷说过，这种机关门要同时按动上下两枚铜钉，上钉顺时针转三圈，下钉逆时针转两圈。\"她抬头时，正好撞进裴玄澈的视线——他已经换了件黑衬衫，伤口简单包扎过，却遮不住锁骨处渗血的纱布。
\"现在去。\"裴玄澈走到她面前，掌心摊开，里面躺着枚银色的钥匙扣，\"老宅暗门的备用钥匙，你带着。\"
林修从战术包里取出微型摄像头别在衣领上：\"我查过，仓库附近三公里内的监控都被赵天成买通了，但后半夜两点会有巡逻车经过，我们得赶在两点前进去。\"
沈扶黎抓住裴玄澈的手腕：\"我和你们一起。\"
\"不行。\"裴玄澈的声音沉下来，\"赵天成的目标是裴家，是我，但你......\"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他刚在文件里写了'清除裴玄澈'，下一步可能就会动你。\"
\"所以更要一起。\"沈扶黎拽着他的袖口，\"暗门第二层需要我的指纹，你忘了？\"她掏出手机，调出张旧照片——十二岁的她和裴玄澈站在老宅暗门前，她的小手按在铜钉上，他的手覆在她手背。
裴玄澈盯着照片看了三秒，突然低笑一声，指腹蹭过她的耳垂：\"小骗子，当年明明是我教你转铜钉的。\"他转身对林修点头，\"带扶黎一起，李明留指挥部破解文件。\"
李明推了推眼镜：\"我两分钟前已经破解了仓库的通风系统，后墙有个排风口能钻进去。\"他指了指沈扶黎的战术靴，\"扶黎姐穿这双，别刮到。\"
深夜两点零七分，废弃工厂的锈铁门被林修用铁丝挑开。
沈扶黎跟着裴玄澈猫腰钻进去，霉味混着机油味直冲鼻腔。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她顺着声音望过去——三个穿黑色工装的男人正围着操作台，其中一个举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墙面时，沈扶黎瞳孔骤缩——那正是他们白天发现的暗门位置！
\"他们在找暗门。\"裴玄澈贴着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赵天成可能还没拿到里面的东西。\"他拉着她躲进废弃的货架后，指节在她手背上敲了三下——这是他们小时候玩捉迷藏时的暗号，意思是\"别出声，跟紧我\"。
林修从另一侧绕过去，影子融进黑暗里。
沈扶黎盯着那三个男人的动作：其中一个正用锤子敲打墙面，另一个举着探测仪在水泥上扫来扫去，第三个则抱着个黑色箱子，箱盖上印着\"爆破\"两个红字。
\"老大说半小时内必须打开。\"拿锤子的男人啐了口，\"什么破机关，早知道直接炸了。\"
拿探测仪的突然喊了声：\"有反应！\"他的手电光束停在那枚铜钉上，\"这里金属含量异常！\"
沈扶黎感觉裴玄澈的手指在她掌心收紧。
她想起白天裴玄澈按动铜钉时的触感——那枚铜钉比普通钉子深两毫米，边缘有细微的刻痕，是沈家暗门特有的标记。
\"试试这个。\"拿爆破箱的男人打开箱子，取出根细铁丝，\"我之前在赌场见过这种锁，得用......\"
\"砰！\"
金属货架突然倒地的声响惊得三个男人同时转头。
林修从阴影里冲出来，战术靴踢飞了拿锤子男人的工具，裴玄澈则拽着沈扶黎扑向操作台——他的目标是那枚铜钉！
\"抓住他们！\"拿探测仪的男人掏出手枪，子弹擦着沈扶黎的发梢飞过。
裴玄澈把她护在身后，反手将铜钉顺时针转了三圈，又按下下方另一枚隐蔽的铜钉逆时针转两圈。
\"咔——\"
暗门缓缓打开的声响盖过了枪声。
沈扶黎跟着裴玄澈钻进去，林修殿后甩了枚烟雾弹，瞬间吞没了追来的脚步声。
地下室的灯光自动亮起时，沈扶黎倒抽了口冷气——整面墙都是监控屏幕，画面里是裴家老宅的各个角落；桌上堆着一沓沓文件，最上面的那份标题是\"沈氏娱乐收购计划\"；墙角的保险柜上，红色指示灯正闪烁着，显示\"输入密码\"。
裴玄澈抓起桌上的文件快速翻看，越看脸色越冷：\"赵天成联合了海外的地下势力，不仅要毁裴家矿脉，还要通过舆论战搞垮沈氏娱乐......\"他突然顿住，手指捏紧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沈扶黎的公寓，每个窗户都标着\"狙击点\"。
\"扶黎。\"他转身将她护在身后，声音发颤，\"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地下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沈扶黎透过监控屏幕看见——方才那三个男人带着更多人冲了进来，为首的高个男人举着枪，枪口正对着暗门方向。
\"密码是0715。\"沈扶黎突然说，\"沈家暗门的密码，是我生日。\"她推开裴玄澈，手指按在保险柜键盘上，\"你带文件先走，我来开......\"
\"不行！\"裴玄澈拽住她手腕，将她扯进怀里，\"要走一起走。\"他抓起桌上所有文件塞进战术包，对林修喊，\"后墙有通风管道！\"
林修已经踹开后墙的木板，冷风灌进来带着铁锈味：\"裴哥，扶黎姐，先过！\"
沈扶黎被裴玄澈托着塞进管道，转身时看见他后背被划开道口子，血浸透了衬衫。
她刚要伸手，就听见外面传来踹门声——
\"裴玄澈！赵总说了，留活口！\"
裴玄澈把战术包塞进她怀里，自己跟着爬进来：\"抱紧包，跟着林修。\"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等出去了，我们就去领结婚证，好不好？\"
通风管道里的爬行声混着警报声，在沈扶黎耳边轰鸣。
她攥紧战术包，里面的文件边角硌着她的掌心，像某种无声的誓言。
远处传来警笛声，可此刻她只听见裴玄澈的心跳——透过管道铁皮，一下，两下，和她的心跳重叠成同一个节奏。
当月光重新洒在他们身上时，临时指挥部的灯光已经在五百米外闪烁。
沈扶黎看着裴玄澈染血的侧脸，突然想起保险柜上未输入的密码，想起照片里自己公寓的狙击点，想起赵天成文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阴谋。
但此刻，她攥紧了战术包，里面除了裴家的危机，还有赵天成的致命把柄。
而更重要的是——
裴玄澈的手始终在她掌心，温暖，有力，像道永远不会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