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鞋底碾过焦黑的碎石,那碎石粗糙且滚烫,踩上去的触感仿佛每一颗都带着尖锐的棱角,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砧上,脚底传来阵阵刺痛。
身后熔炉爆炸的气浪如一头凶猛的野兽般呼啸着袭来,尖锐的呼啸声震得他耳朵生疼,气浪掀得他发梢狂舞,发丝抽打在脸颊上,隐隐作痛。
可他不敢停——直到那声如鲸鸣般的震颤撕裂空气,发出一种沉闷又极具穿透力的声响,咸腥的反物质气息带着刺鼻的味道突然灌进鼻腔,那味道就像腐烂的海鲜混杂着铁锈味,他才被迫抬起头。
灰雾里那只巨眼正缓缓睁开,千米长的瞳孔裹着赤红旋涡,那旋涡像是燃烧的火焰,在视觉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像极了他右眼巫纹暴走时的模样。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腕间巫纹突然逆流而上,从手背攀到脖颈,那巫纹滚烫无比,烫得皮肤滋滋作响,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
\"你选择成为规则的祭品,还是打破规则的蝼蚁?\"
巨眼的声音像无数人同时开口,声音如滚滚雷声般震得陈墨耳膜生疼。
他踉跄半步,被燕无疆拽得撞进对方怀里。
燕无疆的身体坚实而温暖,他能感受到燕无疆剧烈的心跳。
燕无疆的玄鸟印记虽已熄灭,掌心却全是冷汗,那冷汗湿漉漉地贴在陈墨的背上,凉飕飕的:\"别看它眼睛!
那是幽冥海的无间之眼,能吞噬人的神智——\"
话没说完,陈墨突然捂住右耳。
有滚烫的液体从指缝渗出,是血。
那血的温度烫得手指微微发痛,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的记忆正在剥离:昨日苏挽月残魂消散前的呢喃,那呢喃声轻柔而微弱,仿佛风中的细语;前日阿九替他挡下尸毒时晶化的手温,那手温冰冷而坚硬,触感像一块寒玉;更久远的,父亲在祠堂用符咒封印他眉心巫纹的夜晚......这些画面像被风吹散的纸页,正从他意识里簌簌飘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陈墨?\"燕无疆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
陈墨抬头,看见半空中悬浮着两枚青铜罗盘。
那是玄冥真身的法器,此刻正各自流转着微光:一枚映出二十年前的冬夜——父亲颤抖的手按在他额间,符咒烧尽时的焦味刺鼻而浓烈,混着母亲的哭声,那哭声悲戚而哀伤;另一枚浮现阿九最后一次添炭盆的模样,晶化的指尖刚触到炭块,就碎成星芒落进火里,那星芒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巫族血脉觉醒的代价,是成为'规则本身'。\"玄冥真身的虚影从罗盘间浮现,他的面容比昨日更淡,像要融化在空气里,那虚影隐隐约约,视觉上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你准备献祭多少人性?\"
回答他的是破空声。那破空声尖锐而刺耳,像利刃划过空气。
血契之子的反物质锁链穿透灰雾,瞬间缠住陈墨脖颈。
锁链上的倒刺扎进皮肤,陈墨闻到自己血肉焦糊的味道,那味道刺鼻难闻。
影啸的半张脸已经崩解,露出底下蠕动的晶核:\"你以为山魈族的自爆能改变什么?
真正的规则是——巫族血脉必须湮灭,才能重写天地法则!\"
陈墨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能看见自己的巫纹正沿着锁链逆流而上,在影啸的晶核表面烧出裂痕。
可更清晰的,是燕无疆突然咬破指尖,在他后颈画下一道血符。
那血符泛着玄鸟图腾的金光,与陈墨体内残留的苏挽月反相巫文产生共鸣——两种截然不同的纹路在空中交织,竟形成半透明的光罩,将锁链的力道卸去三分。
那光罩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给人一种温暖的视觉感受。
\"父亲当年选择的替身术,本就是打破命运闭环的钥匙。\"燕无疆的声音带着他从未有过的坚定,\"他用自己做饵引走追兵时,我就该明白......\"
陈墨突然呛咳。
巫纹已经爬到心脏位置,每跳动一次都像被刀尖剜割,那种刺痛感让他忍不住皱眉。
他望着燕无疆染血的指尖,想起苏挽月曾说\"巫族需要的不是祭品\"——或许从一开始,他们这些被诅咒的人,就不是待宰的羔羊。
\"够了。\"陈墨低喝。
他右手按上脖颈的锁链,巫纹突然暴起,在掌心凝聚成冰蓝色光刃。
那光刃散发着幽冷的蓝光,视觉上透着丝丝寒意。
那光刃刺穿锁链的刹那,他右眼射出的光柱竟直接刺入无间之眼的瞳孔。
巨眼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那尖啸声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他的耳朵。
陈墨感觉有冰凉的液体顺着眼眶滑落——不是泪,是幽冥海的反物质水体。
那水体冰冷刺骨,触感如同冰雪。
那些曾被视为死亡规则的能量,此刻正顺着地脉裂缝倒灌,在他脚下形成金色旋涡。
那金色旋涡光芒耀眼,像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环。
血契之子的锁链突然崩解。
陈墨看见影啸的晶核在金色骨灰中碎裂,碎片里竟映出阿九的笑脸——原来山魈族的自爆,从来不是同归于尽,而是将他们的魂火,注入了巫族血脉的觉醒仪式。
玄冥真身的虚影在消散前消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终于明白,诅咒的诅咒......\"
陈墨的头痛突然止住。
他望着自己掌心流转的金纹,终于看清那些被剥离的记忆——不是消失,而是融入了血脉。
苏挽月的药香,那药香淡雅而清新;阿九的炭火气,那炭火气带着一丝温暖;燕无疆的刀疤,那刀疤触感粗糙;甚至父亲符咒上的朱砂,此刻都在巫纹里明明灭灭。
\"走。\"燕无疆拽他的手腕,\"地脉虽然稳住了,但......\"
突然,风向微微改变,原本静止的灰烬开始随风飘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如同涟漪般轻轻荡漾。
他的话被风声打断。
陈墨抬头,看见远处虚无之渊的方向,有半透明的身影正在空中扭曲。
那身影分裂成三具全息投影,每具的面容都与影啸有七分相似,却又各有不同。
\"那是......\"
\"别看。\"燕无疆的声音突然发紧,\"先离开这里。\"
陈墨最后看了眼无间之眼。
巨眼的瞳孔仍在流转金光,却不再有吞噬的贪婪。
他摸了摸脖颈上的伤痕,那里正有细小的金纹爬出——这不是诅咒的烙印,而是桥梁的刻痕。
风卷着灰烬掠过山巅,那风声呼呼作响,灰烬擦过脸颊,带着一丝粗糙的触感。
陈墨跟着燕无疆往山外走,听见身后传来地脉重新闭合的闷响。
而在虚无之渊的方向,三具全息投影的嘴角,同时勾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