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苭卿强自压下怒意解释:“纪晗依,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是我的师傅他是无辜的,是有人假借他的身份在外兴风作浪!”
纪晗依毫不犹豫扇了纪苭卿一个耳光:“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巧言令色!”
纪苭卿只觉得耳朵嗡鸣,唇角也被纪晗依这一巴掌扇出了血。
她看着纪晗依那张洋洋自得又眉飞色舞的脸,心里预感愈发不好。
“纪晗依,就算你不信我,但皇上你总不能不信吧?等皇上派人来,到那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纪晗依却冷笑一声道:“你的师傅是罪犯,若我将罪犯截杀在此处,我就是那个最大的功臣!皇上就会重新宠爱我,我会坐上皇后的宝座!”
“所以,”纪晗依笑得无比灿烂:“你的师傅必须死在这里!”
纪苭卿眼眶通红,她挣脱不开身后两名护卫的桎梏,这种凌迟一样的绝望感蚕食着她:“不,我师傅是无辜的!纪晗依你若敢动他一下,我势必让你后悔!”
她还没和师傅说一句话……
她还没确定师傅是否安然无恙……
前世今生,这是她拼尽全力才换得的机会!
凭什么!凭什么纪晗依可以这样耀武扬威的站在她的面前,轻而易举就夺走她的至亲?
纪晗依盯着纪苭卿看了片刻,又转头看了一眼地上昏过去的男人,她忽然故作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极尽嘲讽的说道:“你就这么担心你的师傅吗?你不会跟他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吧?”
她说着,一脚踩在了初仪执胸口,用力狠狠碾压着他那往外渗血的伤口。
纪苭卿活了两世,曾经有无数次落入低估过,但却没有哪一次可以像今日这般让她绝望。
她看着那只绣着精美花纹的绣鞋用力撵着师傅的伤口,浑身都发起抖来。
纪苭卿之所以无坚不摧,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在乎的人。
没有软肋,才会无坚不摧。
可是现在的她却有了,她在乎初仪执,她在乎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神魂失据,才会方寸大乱……
譬如此时。
“你杀了我,”纪苭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纪晗依,向来高傲的她,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脆弱和祈求:“只要你放了我的师傅,我可以任由你处置!”
纪晗依欣赏够了纪苭卿的绝望,她残忍的摇了摇头:“纪苭卿,你从小就是用来给我挡灾的工具,就凭借这张狐媚子脸勾引了端王,就敢跟我叫嚣?”
“纪苭卿,你不是一直很高傲吗?你不是一直很冷静自持吗?”
“我偏偏,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师傅被我杀死!”
她眼睛里凶光毕露,抽出了旁边护卫的刀,一刀刺入初仪执的腹部!
“不!”
纪苭卿声嘶力竭的喊道!
血缓缓从男人伤口渗出,那血蜿蜒流淌,流到了纪苭卿的面前。
她原本白色的衣裙沾了血,就像开了一朵又一朵血色梅花。
男人乍然吃痛,忽然便从昏迷状态中苏醒,他一偏头,就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眸。
那双琉璃一样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绝望。
原来是纪卿卿。
初仪执张了张嘴,喉头却泛起一股腥甜,他一张嘴,便吐出了一大口血。
昔日只到他膝盖的小姑娘,如今早已长大了不少。
只是那双眼睛,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悲伤?
这些年,她看起来过得依然不好。
他听到了她的哭声,听到了她喊的“师傅”,可是他此刻却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纪卿卿,好好活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他没了说话的力气,便在心里对纪苭卿说。
他觉得,纪苭卿一定能听得到。
纪晗依欣赏着纪苭卿的绝望,将插入初仪执腹部的刀拔出,再一次用力捅入!
初仪执又一次哭出了一大口血来,他感受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意识,无奈闭上了眼睛。
泪水模糊了纪苭卿的双眼,她的心口痛得无复以加。
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个下午。
竹舍内,初仪执伏案编撰药典,旁边的香炉里,升起一缕袅袅青烟。
而她正坐在一旁区分毒药和解药,因为分不出来,就一直咬着指头冥思苦想。
但她手指触碰过毒药,自己便把自己给毒倒了,昏在地上半天不省人事。
那时,没有边关大漠黄沙,没有宫中的明争暗斗。
只有一个医圣,还有他老叫错名字的小徒弟。
纸账梅花,休扰他三春清梦,笔墨茶灶,可了我半日浮生。
心痛如刀绞。
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叶侯穿着盔甲迈入此地,在看到纪晗依的时候,它不由愣了愣。
纪晗依见是叶侯,立刻跑到他面前撒起娇来:“外公!你怎么来这里了?”
叶侯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尸体,问纪晗依:“这是怎么回事?”
纪晗依挺起胸脯,十分得意的说:“外公你绝对想不到,这次是我把皇上亲自捉拿的犯人就地绞杀了!”
言语之中,是说不出的得意和炫耀。
叶侯转过头,看了一眼狼狈到极点的纪苭卿。
纪苭卿神色冷漠,一双眼睛通红,此刻却仿佛失去了知觉,只木讷的看着不远处的尸体。
叶侯指了指纪苭卿,又问:“那她是谁?”
纪晗依想说“端王妃”,但又想起来了什么,说道:“她是逃犯,跟那白衣服的男人是一伙的。”
纪晗依眼珠子转了转:“外公,干脆把她也在这里杀了算了!”
叶侯呵斥道:“既然是嫌犯,便都要抓起来关到牢里审问,若没有负隅顽抗,又何来就地格杀的道理?”
纪晗依第一次见外公这么严厉,便也讪讪闭上了嘴。
叶侯站定在纪苭卿面前,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张脸颇为眼熟。
他的语气不由一缓,问道:“姑娘,你的同伙现在在哪儿?”
纪苭卿回了神,忽而低低笑了起来:“叶侯问我的同伙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叶侯严肃道。
纪苭卿无比嘲讽的说道:“皇上和端王殿下就是我的同伙。”
在叶侯惊讶的目光下,纪苭卿笑着说:“我是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