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霞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那滴泪水顺着她瓷白的脸颊滑落，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啪\"地一声打在苏芮的手背上。
温热，又带着微微的颤抖。
苏芮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月霞。
眼泪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月霞的泪水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可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像只淋了雨的小动物。
\"月霞...\"
苏芮下意识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拥有对人造人最完备的理论知识，能精确计算出每一个情感模块的参数，却在此刻显得如此笨拙——因为她从未真正体会过这种，刻进骨髓里的思念与疼痛。
\"你知道吗...\"苏芮突然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月霞齐平，\"他在之前刚醒来时，动作还没现在那样灵活，走路都要人扶着。\"
月霞的抽泣声微微一顿。
\"那姿势很难不想到一败涂地，\"苏芮比划着，轻轻擦去月霞脸上的泪水，\"然后啊，他闲着时候就会在厅外打转，路过的人都觉得他在做康复训练，因为那确实走的很差。\"
月霞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微微抽动了一下。
苏芮看着月霞微微抽动的嘴角，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告诉过你——\"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我比你大一岁呢。\"
月霞挂着泪珠的睫毛忽闪了一下，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困惑。
\"所以，\"苏芮伸手轻轻点了点月霞的鼻尖，\"你现在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姐姐？\"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月霞愣住了。她眨了眨眼，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在下巴处悬着，要掉不掉的样子。
\"才不要。\"月霞别过脸去，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已经染上了几分倔强，\"你明明看起来比我小。\"
苏芮忍不住笑出声。她故意挺直腰板，伸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看，我比你高这么多。\"
实际上月霞高了大概半个头。
苏芮后退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柜子上的马克杯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倒下——
\"小心！\"
月霞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她的指尖精准地接住了即将倾倒的杯子，一滴咖啡都没洒出来。
两人同时愣住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带。
\"看吧，\"苏芮轻声说，眼神温柔下来，\"你果然是个合格的妹妹。\"
月霞的手指还停留在杯子上，指尖微微发颤。
她低下头，银白的发丝垂落，遮住了泛红的耳尖。
\"......笨蛋。\"她小声嘟囔着，却悄悄把马克杯往苏芮那边推了推。
苏芮看着这个别扭的举动，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她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仪器，那些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参数，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会闹别扭、会害羞的月霞，才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奇迹。
......
“准备的怎么样了？”
河源市界碑处，晨雾还未散尽。
阿波罗站在锈蚀的铁栅栏旁，指尖轻轻摩挲着界碑上斑驳的\"梅州\"二字。
他身后，几十名融合战士静默而立，清一色的暗红色制服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片即将燃烧的灰烬。
\"毒霾消失了。\"他轻声自语，金发间夹杂的绿丝在风中微微晃动。
指尖下的石碑突然泛起诡异的蓝光，万象千问的扫描数据在视网膜上快速流动——空气中残留的熵浊浓度下降了87.6%，但某种更危险的能量波动正在梅州深处聚集。
\"教授，维星的人到了。\"副官低声提醒，指向三公里外的山脊线。
那里隐约可见另一队人影，银灰色的制服在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阿波罗眯起眼。
阶跃亲自带队，看来维星这次是铁了心要插一脚。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手摘下一片枯叶，叶片在他掌心瞬间碳化成灰。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融合战士同时绷直了脊背，\"优先回收02号，必要时......\"灰烬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可以肢解运输。\"
三百米外的观测点上，阶跃正通过战术目镜观察彼岸花的动向。
这位维星最年轻的股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金丝眼镜下的瞳孔却泛着不自然的淡蓝色。
\"阿波罗带了'红镰'小队。\"副手递过数据板，\"检测到至少二十名A级融合者。\"
阶跃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串代码。
他身后，三十名银灰制服的战士正在架设抑制器，设备启动时发出的嗡鸣惊飞了一群乌鸦。
\"通知河源分部启动'白塔协议'。\"他敲了敲耳麦，\"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阻止彼岸花创造熵主，不是帮他们抓实验体。\"
副手欲言又止：\"但林瑞萨现在的状态......\"
\"如果他真的融合了空之核心，\"阶跃突然转身，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就让他永远留在梅州废墟里。\"
彼岸花在广州分部被一瞬间毁灭的新闻在他们心中历历在目...
梅州边界。
林瑞萨单膝跪在断裂的高速公路中央，右手深深插入沥青路面。
金紫色的纹路顺着手臂蔓延，所过之处，混凝土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变形。
\"又来了......\"他喘息着抬头，左眼已经完全变成浑浊的金色，\"这次是两队？\"
三公里外的能量波动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神经。
阿波罗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但另一股冰冷的扫描信号——维星的雷达，这倒是新鲜。
体内的空之核心突然剧烈震颤，一段陌生记忆强行涌入：白衣少女被锁在透明舱体里，脖颈后的蝴蝶纹路正渗出鲜血......
\"月霞？！\"林瑞萨猛地站起，却踉跄着撞上扭曲的路灯杆。
远处传来直升机旋翼的轰鸣，林瑞萨的瞳孔骤然收缩。
透过破碎的护目镜，他看见天际线上浮现出十几个黑点——彼岸花的运输机群，机腹下挂着熟悉的圆柱形容器。
那是他曾经躺过的培养舱。
\"休想......\"林瑞萨的指甲突然暴长，在路面上刮出五道焦黑的痕迹。
空之核心在胸腔内发出高频震动，方圆百米内的碎石开始违反重力地悬浮。
最前方的直升机突然失控旋转，驾驶舱玻璃上爬满蛛网状的裂纹。
驾驶员惊恐地发现，所有仪表盘同时显示着同一个倒计时——
00:00:07
\"全员跳伞！\"队长的尖叫在通讯频道炸开。
但已经太迟了。
七秒过后，整支直升机编队像被无形巨手捏扁的易拉罐，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坍缩成直径三米的球体。
燃油泄漏引发的爆炸照亮了半边天空，火光照亮林瑞萨的脸——此刻那上面已经看不到任何人性的痕迹。
河源观测站，警报声骤然响起。
\"检测到空间坍缩！\"技术员的声音发颤，\"半径五百米内的引力常数异常！\"
阶跃猛地扯下眼镜，淡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
全息投影上，代表林瑞萨的红点正在疯狂闪烁，周围的空间曲率图谱扭曲成漩涡状。
\"封锁！\"他对着通讯器怒吼。
但阿波罗的笑声突然切入通讯频道，带着电子干扰的杂音：\"晚了，阶跃。\"背景音是彼岸花特有机库的机械运转声，\"当空之核心遇到绝望......\"
投影上的红点突然爆发式扩张，瞬间覆盖了整个梅州旧城区。
\"就会诞生最完美的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