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太极殿外一片安静，当然，也只是明面上看着安静。
温鸿达看了一眼其余朝臣，很好，看来昨日都没睡好。
想想也是，陛下、定安王和皇后那混乱的关系本来只是流言蜚语，长安的大臣们即使得到了皇后在丰州与定王同宿一院的消息，但是心里却没怎么相信。
也许是定安王殿下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对嫂子多有照顾呢？
啊你说他们同乘一匹？
万一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殿下这才仔细照顾……吧。
你说他们平日里以夫妻相称呼？
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以上种种风言风语，这些大臣还能找借口自欺欺人，但是今日的他们看着携手前来的三人，竟然有了一种诡异的放松：很好，再也不用找借口骗自己了。
季鸣眉头紧锁，还是和其他人一起俯身迎接。
“臣参见陛下。”
“臣参见皇后娘娘。”
“臣参见定安王。”
“起来吧。”
季允宸和李扶音走上台阶，季允泽撇撇嘴，站在群臣最前方的位置。
姚忠正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方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眼神互相推搡，然后齐齐看向御史大夫谢敬之。
谢敬之也不负众望，直接起身作揖：“启禀陛下，自古以来……”
他还没说完，季允泽直接打断：“皇兄，臣弟有事要说。”
季允宸瞥了一眼下方的人，点头：“承安你来说。”
“臣弟之前听说皇兄要搞什么凌云阁名单，想为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求个恩典。”季允泽笑得坦然，他指了指身后的几个武将，“齐策你也认识，先不说收复河山，就是在突厥的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差点断了一个手臂；
还有远在丰州的郑言，她虽是女子，但是武功兵法不输男儿，更别说现在为我朝守护塞外，让外族不敢冒犯；
还有李疏木……
这些都是我大霁的英才，皇兄可不能寒了我们武将的心啊。”
任耀玄一听就气笑了，定安王要为手底下谋福利是应该的，但是一下子列出这么多的名额，据他所知，门下省只打算绘制二十四个凌云阁功臣录，武将要了一大半，岂不是与他们这些文臣旗鼓相当？
不行不行。
“陛下，臣有话要说。”任耀玄作揖，“臣想着，定安王列举出的名单是不是有点多了？
臣说这话不是要否认他们的功绩，只是本朝的武将除了跟随殿下出征，还有其他留守疆域、开疆拓土的将军。
定安王如此光明正大地提拔手下人，是不是对其他武将不太公平？”
老狐狸。
季允泽冷哼一声，这人想为文臣争夺名额，偏偏拿他们武将说事！
“本王只是向皇兄举荐，若是任大人有想要推荐的人，也可坦然说出来，毕竟名单如何，最终还是要看皇兄和……凤凰台女君抉择。”
王守正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垂着头安静下来。
霍远生眼睑下皆是青紫，他忍住想要打哈欠的冲动，凌云阁是由门下省全力负责的，自从定安王打败突厥，霁国的领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辽阔，负责凌云阁的门下省就成了朝野上下最关注的地方。
谢敬之看着与陛下并肩而坐的李扶音，他皱着眉想把关注点拉回来。
陛下的后宫不仅是皇家私事，也是天下大事，如今皇后没有孕事还好，若是怀了孕，这孩子是谁的？
虽然说陛下和定安王是双生子，子嗣都是皇家血脉，但是作为御史，不得不多想一些。
他心里叹息一声，想要再次开口。
没成想出了一个拖后腿的。
任耀玄点头：“臣确实有几个要举荐的名单，皆是为国为民做出诸多贡献的良臣，就是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季允泽，又看向霍远中：“具体名单已经交付门下省，希望门下侍中好好定夺，对了，臣记得开国那时的功臣录皆是功勋卓着的将领，殿下刚才列出来的，恐怕……不够格啊！”
季允泽握紧拳头，要不是不能揍老头，他一定会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够格！
齐策倒是笑了：“尚书令大人，若论文臣的功绩，对您，臣无话可说，但是其他人在先帝朝的所作所为，恐怕难以服众啊。”
他们武将至少有收复河山之功，但是文臣呢？
除了几个得用的，有哪个能压他们武将一头？
这话激怒了朝堂上的大半人。
温鸿达上上下下睨了齐策一眼：“若是没有朝廷费心谋划，西北的局势不会这般迅速了解，齐将军，你恐怕也没有现在的身形。”
“那是凤凰台女君的功劳。”齐策反唇相讥，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到这个，臣今日细数了一下，才发现凤凰台女君对我朝做出了如此大的贡献。
前有运河，后有火药，听说在丰州弄了一个什么火炕之类的，如今北边的冻死人数大大降低，所作所为比在场诸位还要得用。”
他忽然看向上首，单膝跪地：“臣替天下老百姓叩谢女君的恩泽。”
李扶音眼睛微动，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谢敬之，坦然接受他的叩谢。
“都是本宫该做的。”
季允泽挑眉：“阿拙做的这些，皇兄就没什么表示的？”
一直安静看戏的季允宸挑眉，这事用他来提？
“凤凰台女君所作所为，朕心里有数，有她在长安是霁国之幸。”季允宸狭长的双眼微眯，说出口的话却让整个太极殿安静下来。
“此前朝堂政事，皇后皆与闻之，所以朕决定与皇后同摄国政，众卿待她如待朕。”
满朝哗然，任耀玄也不管什么凌云阁名录了，直接和其他人跪下来。
“请陛下收回成命。”
谢敬之仰视季允宸：“陛下，且不说您龙精虎猛，就是先帝病弱之时也不曾出现二圣临朝的先例啊。
如今朝野清明，陛下大权在握，而皇后娘娘执政凤凰台，各行其道方是正轨，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作为李扶音外祖父的宋凌川一时无言，他敛眉思索了一下，闭上眼睛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除了他，还有季允泽和他身后的武将，以及崔伯伶几个女子鹤立鸡群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