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笼罩,姬篁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她迅速低头,冷汗直流。
姬篁忍不住咕哝:“卧槽,我这是睡蒙了?怎么好像看见火山老登在我前面爆发了?”
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教室里震耳欲聋,正离脑门上蹦出青筋。
姬篁揉了揉眼睛:不信,再看一眼。
于是她又抬起头,这次刚好和正离长老火光四射的眼睛对视了。
正离冷笑两声:“看什么?皇上有何指教?”
姬篁干笑两声:“不敢不敢,长老,您怎么不讲课了?我还想听呢。”
“你想听?”正离气笑了,张嘴就是咆哮,“我看是周公想听!你给我站到后面去!课后跟你那几个师兄一起去扫藏书阁!!”
“哦。”姬篁像是被狂风暴雨打蔫了的小草一样,耷拉着脑袋滚到后面去了。
周恩世投来同情的一瞥。
事实证明,站到后面对于真正困得听不进去的课的学生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他们站着也能睡着。
姬篁摇摇欲坠,砰的一声五体投地,从鼻子里吹了个鼻涕泡,又在地上翻了个身,压住最后一排弟子的衣角陷入了深眠。
她甚至还在打呼。
正离的讲课声戛然而止。
那个弟子顶着正离长老的死亡凝视,尴尬地低下头,悄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没有扯动,遂放弃。
正离莫名其妙笑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地耷拉着脸继续讲课。
正离:哈哈,原来人无语到极点的时候是真的会笑出声来。
斗数课结束,正离长老大步流星地走到讲堂后面把睡得像是死猪的姬篁提溜起来离开,心情暴躁地去其他地方抓人了。
片刻之后,谢长明和江洵羽被正离从天上扔下来,江洵羽灵活地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平稳落地,谢长明像个鬼一样飘飘荡荡地悬浮在半空中,紧接着,被扔下来的姬篁一下子砸到他脑袋上,狼狈坠机。
沈沉岸和苏瑾峤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被正离长老捏在手里拿住了命脉还在试图反抗,他们两个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青青紫紫,一看就知道是反抗不利挨了一顿胖揍。
谢长明叹了一口气,把身上依然没有苏醒的小师妹拨拉开,慢吞吞地爬起来,江洵羽顺手捏住姬篁的后衣领把她提起来。
谢长明牙疼似的揉着脸:“我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啊……”
江洵羽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至少还有比你更惨的人不是吗?”
他看了一眼在天上吱哇乱叫的苏瑾峤和拼命拿剑戳正离长老的沈沉岸一眼,脸皮忍不住抽动,他深吸一口气:“他们一天天的真是安分不了一点。”
他摇了摇手里迷迷瞪瞪的人:“起床了!”
姬篁终于磨磨蹭蹭地睁眼了。
她脚步飘忽,勉强站稳了,抬头就看见天上正在挨揍的两个师兄,姬篁瞬间清醒。
她叹了一口气:“你们是没去正离长老的课,他的课是这个!”
姬篁竖起大拇指。
“我一炷香都坚持不下来。”
沈沉岸和苏瑾峤终于冷静了,不再试图给自己挣苦头吃,选择放弃抵抗。
他们被正离长老扔到地上,鼻青脸肿地爬起来。
“你们的任务是,打扫藏书阁。”正离长老抬手指了指几人身后的阁楼,这阁楼通天彻地,在下面完全看不到有多高。
“打扫完之后才能去吃饭,然后就去广场上洗天钟,洗不完不许下来。”
姬篁小声嘀咕:“这是体罚!”
正离长老的眼神像是激光一样猛然移过来:“大声点!”
姬篁瞬一个激灵,瞬间立正,挺胸抬头地从心,大声回答:“是!我说,您罚的好!!”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哼。”正离长老冷哼一声,想起了自己听到的这几个小兔崽子的丰功伟绩,意有所指地说“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监督你们,不许提前偷跑。”
可恶,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偷跑的?
几个同门师兄妹不甘心地想。
某神神叨叨的师尊深藏功与名。
八卦是人的天性,大衍宗的弟子们熙熙攘攘地围在藏书阁周围,好奇地冲着这几个胆大包天的交流生探头探脑。
江洵羽和沈沉岸深觉丢人,低着头进去了。
谢长明面不改色心不跳,苏瑾峤甚至还有闲心对姬篁的从心发言发出嘲笑,姬篁给了他一脚。
藏书阁的吉管事看见挨挨挤挤走进来的五个弟子,慢慢抬了下眼皮,他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们就是正离老头塞过来打扫卫生的弟子?”
他绕着几人缓缓走了两圈,苏瑾峤忍不住皱眉,对于吉管事看小兔崽子的目光极其不满,沈沉岸的手直接按在降灾上,马上就要发飙。
吉管事啧啧称奇:“有生之年居然真能看到在那老不死课上找事的弟子,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几人:“……”
他们以前也做过小辈,但是那些记忆太过久远,久远到他们已经不适应有人拿长辈的态度来看他们,现在修为受限,陆希夷就算了,打不过,正离也不说了,还打不过,但是这个管事的……
姬篁一把将沈沉岸的降灾怼回剑鞘:“冷静点,这里的长老,你谁都打不过。”
沈沉岸:“……”
沈沉岸脸色阴沉地放开手。
吉管事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没关系,小伙子有朝气,还有冲劲儿,好,我喜欢。”
几人的脸色一言难尽:有冲劲儿就算了,但是有朝气?你在说谁?魔尊吗?
“大衍宗藏书阁沟通天道,这里不具楼层,囊括天下籍册,典俗共存,正邪混杂,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里的灰尘清扫干净,如果看到位置错误的书,则需要放回原位。”
吉管事笑过之后就利索地给几人派发任务。
几人领命,然后走进重重书架之间。
这藏书楼大抵真有些玄机在,几人走进去之后就被分散了。
姬篁眼前一花就出现在明亮宽阔的大厅里,穹顶上有明亮的阳光钻进来,数不清的光团在她身边环绕着,欢喜地上前贴贴。
游戏面板毫无预兆地开始大动作:【检测到顶尖功法《混元金斗术》,检测到顶尖功法《飞羽踏天诀》,检测到……】
姬篁头晕眼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戏面板终于停止播报:【已自动纳入玩家技能图,是否开始学习?】
姬篁虚弱地扶着旁边的柱子:“让我缓缓……哕!”
她半死不活地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就起来了,马不停蹄地打开游戏面板开始在游戏的辅助下学习功法。
现在主线任务又卡在那里动不了了,为了增强自保能力,姬篁能做的就是尽量推支线,大量增加自己的可用技能,这里对她来讲简直就是天堂。
打扫藏书阁的任务已经被她完全遗忘了。
江洵羽落在了古朴的书架之间,层层符箓堆叠在古书上,不少都是早已失传的符文,看的江洵羽双眼放光。
他很快也步上了姬篁的后尘,开始沉迷于古籍,一屁股坐在了灰尘堆里。
另外三人落在同一处,这里昏暗无光,像是一处潮湿的洞穴,到处结着蛛网,充斥着阴森诡谲的气息。
很显然,他们被分到一起的原因非常一致,因为他们三个都是字面意义上的孽障,是邪魔歪道那一科的。
“《天狐音变》?”苏瑾峤被离自己最近的一份布满灰尘的古籍吸引了,他快步上前,轻手轻脚把这本书拿下来仔细翻阅。
谢长明和沈沉岸也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吉管事对藏书阁的评价——
“囊括天下籍册,典俗共存,正邪混杂。”
苏瑾峤的眼睛越来越亮,天狐一族的传承功法在流传过程中佚散不少,他自己练的也并不完整,这本古籍简直是雪中送炭。
苏瑾峤正沉迷于其中,蓦然间,一声轻响传来,苏瑾峤还没有反应过来,炙热的气息就突然从头上蔓延开来。
他迷茫地抬头,沈沉岸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古怪,像是激动与笑意混杂,指尖还跳跃着一簇漆黑的火焰。
谢长明拿着书挡住自己的脸,不动声色地往角落里缩了缩,竭尽全力压着自己的笑声。
苏瑾峤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抬起手往自己脑门上摸去,入手灼热,而且光秃。
他瞳孔地震,手忙脚乱地翻出镜子来照,镜子里的映像正是头上着火的自己。
额前的头发已经不剩多少了,后脑勺倒还算是旺盛,苏瑾峤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地中海。
苏瑾峤尖叫:“啊啊啊啊啊!!我的头发!!”
是谁干的一目了然,苏瑾峤双眼冒着火星子,直勾勾地看向沈沉岸手上的火焰。
沈沉岸心中有头发丝那么点愧疚,他轻咳一声,给苏瑾峤展示了一下手里乖巧下来的黑火:“魔心魂火。”
“魔你大爷的心,我要杀了你!!”苏瑾峤抄起灵箫尖叫着扑了过去。
降灾出鞘,挣鸣响起。
二人打得火气直冒,格外上头。
谢长明盘膝而坐,只觉得屁股底下一震,原地弹了两下,他表情微变:“等等!别打了!”
但是迟了点。
降灾裹挟着黑火铺天盖地冲着苏瑾峤砸下去,高亢的箫声刺破空间,整个洞穴都开始震动。
“咔嚓”一声细响,白光大作,他们被强行按住,动不了分毫,下一秒,一股巨力袭来,所有人都被毫不留情地踢了出去。
在外面站着的正离目光如电,在藏书阁周围逡巡,不允许里面的小兔崽子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八卦的弟子都快散光了,藏书阁突然震动起来。
正离不明所以地看着高耸入云的藏书阁,吉管事就是这个时候连滚带爬地从里面冲了出来,表情惊恐:“正离!你个老不死的究竟往里面扔的什么玩意儿?!藏书阁要塌了!!”
正离没有反应过来,前方已经一声轰鸣,一道格外明显的,黑魆魆的裂缝从天穹方向贯穿下来,穿过云层,直接砸穿藏书阁的地基。
地动山摇。
几个人影从半空中浮现,江洵羽措不及防被踢了出来,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谢长明有所准备,轻飘飘落地,表情有些呆滞。
天上,沈沉岸和苏瑾峤忘情地扭打在一起,已经放弃了武器,开始最原始的肉搏,苏瑾峤挠花了沈沉岸的脸,沈沉岸满手都是揪下来的白发。
正离表情空白,吉管事发出尖锐的爆鸣:“你们在里面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