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狼狈而逃，躲过蛇群的围追堵截，贴上隐匿符之后溜进一处小院。
“一群煞笔，大煞笔，臭煞笔！”冉晴秋盘着身子咬牙切齿地低声碎碎念。
“噗——咳。”华青霜刚漏气就连忙憋住，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环顾四周，然后开口询问，“这是哪里？”
“应该是央城居民的房子。”冉晴秋甩了甩尾巴，冷静下来，她也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有土瓦泥墙，郁郁葱葱的树倚在墙边，土地上零零散散地长着些嫩绿的草，竟然是一派与央城完全不同的生机盎然。
有些腐朽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老婆婆出现在几人眼前，她佝偻着身子端着一个簸箕，手指粗大，皮肤上满是褶皱，零散的有一些老人斑，带着常年操劳的沧桑。
她似乎有些老花眼，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小蛇，顿时有些惊诧：“哦哟，这是哪里来的小长虫哦。”
这是个普通人，她身上没有半点修为，却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浮于表面的妖气。
只能说她和妖接触过，看起来关系还不错，本人却没有任何危险性。
虽然看出了这一点，但是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长虫这个词可是很难听的，现在的央城里几乎没有人敢这么称呼蛇类生物了，他们都会恭敬地称蛇和蟒为大人、蟒君。
冉晴秋挡在最前面，他们谁都没动，这名突然出现的老婆婆又蹒跚地往前走了几步，她安静地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攻击，脸上便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
在几人的注视下，她慢慢走进屋子，端出来一碗鲜嫩的生肉放在了地上。
“……她做什么？”白临芷有些不解，“看起来和央城的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饿了吗？”她端着小马扎费力地坐下，又笑着把碗往前推了推，“快吃吧，我妞妞以前最喜欢吃了。”
五个人有些犯迷糊，谁家活人吃生肉啊？
在姬篁的感知里，这个老人家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恶臭，给她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姬篁用尾巴尖戳了戳冉晴秋，二人对视一秒，默契地同时做出反应，冉晴秋往后退了一段时间，和三人在一起高度警惕。
姬篁慢吞吞地游到老婆婆面前，假模假样地探头往碗里看了一眼，老人看着探头探脑的小蛇，突然陷入沉默，她难以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眼睛瞪大了。
她小心翼翼地倾身观察，声音颤抖：“小白？是你吗？”
姬篁懵逼抬头：“？”
小白？叫我吗？
四颗蛇头睁着大眼睛直勾勾地抻过来，姬篁照着解洛熙的脑袋就抽了上去。
“哦哟，小白你终于回来了哦。”老人似哭似笑地抬手轻柔地摸了摸姬篁的脑袋，“怎么变得这么小了哦，在外面吃苦了是不是？”
姬篁搞不明白情况，但是她感觉得到这老人家应当是没有恶意的，便没有动作，任由那粗糙的手指在自己的头顶抚摸。
院子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一只白皙的手推开木制的院门，来人看向正在掉眼泪的老人，轻声开口：“奶奶。”
浓郁的妖气扑面而来。
冉晴秋蹭地立起身子，鳞片都炸开了。
来的是个身着黑衣的女子，相貌妖媚，那双灿金色的竖瞳格外引人注目。
她来时带着杀意，踏进小院子之后却如春风化雨柔和下来。
然后停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老人的方向。
她看着老人，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脸上冷漠的面具顷刻皲裂，不等老人招呼，她就大步上前去，屏息凝神地看着老人手底下的小白蛇，以及她额心那一块闪烁的黑鳞。
姬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睁睁地看着突然现身的大妖蓦然变得格外柔和，她甚至蹲下身把姬篁变成的小蛇捧了起来，非常温柔：“……小妹？”
……啥？
姬篁惊恐炸鳞。
女人反到笑起来：“吓到你了？”
她轻轻碰了碰姬篁的脑袋，温柔地说：“还是一害怕就炸鳞啊。”
姬篁：我将保留发言权。
见姬篁没有动静，女人叹了一口气，身形突然变化。
原地出现一条盘踞起来的巨蟒，她身上的黑色鳞片明亮而耀眼，额心一块泛着光彩的白色鳞片极其夺人眼球。
看起来确像是一母同胞，众人有些傻眼。
她温柔地低下头，碰了碰姬篁的脑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是玄蓉，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姐姐。”
“这是奶奶。”她轻轻把下巴搭在老人肩头，老人笑容慈爱地抬起手抚摸着玄蓉光滑的鳞片：“蓉妞妞来啦！”
“奶奶。”玄蓉收敛着气息，全然看不出大妖的危险性，只是调整着自己庞大的身躯，避免伤到老人。
黑蟒、大妖，这座院子又似乎与世隔绝般平静，全然没有央城敬蛇的狂热与病态。
谁能做到？还用想吗？
姬篁眼睛一亮，清脆开口：“姐姐！”
管她有什么目的，先认下再说。
尽量缩小存在感的几人战术后仰，四双蛇瞳瞪大，透露出清澈感。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临芷难以置信：她这就认了个姐姐？开什么玩笑！
解洛熙暴跳如雷：那是大妖！大妖！身上还带着血腥味的大妖，她怎么敢的？也不怕那蛇妖撕了她！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除妖的，她这和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冉晴秋给了他一个幽幽的眼神：区别就是，她认贼作姐。
解洛熙：……
白临芷：低声些，这难道很光彩吗？
华青霜想的更多，如果姬篁出卖色相能把他们带进这大妖的府邸，之后的行动就会变得简单许多，她看向姬篁的眼里充满期待。
“小妹，他们是你的朋友吗？”玄蓉寒凉的目光缓慢扫过缩在角落里的四条蛇身上，那不带感情的眼神让几人身上的鳞片都在发抖。
“对。”姬篁连忙开口，厚着脸皮蹭上前去，贴住黑蟒的侧脸，“姐姐，他们是我的朋友。”
“哦……”玄蓉收回目光，“既然是你的朋友，那等会儿就跟我一起走吧。”
姬篁探头探脑，试探开口：“去哪里啊？”
“回我的府邸上。”玄蓉温柔地蹭蹭姬篁，轻声说，“我们在奶奶这里吃一顿饭就走。”
老人笑呵呵地在黑蟒和白蛇身上摸了摸：“对对对，奶奶这就去给你们做饭。”
她转身，蹒跚地走回屋子里，玄蓉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灿金色的蛇瞳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晦暗不清。
“姐姐？”仗着游戏的屏蔽保护机制，姬篁大胆地凑上前碰了碰玄蓉的鳞片，“怎么了？”
“没什么。”玄蓉看向姬篁的眼神少了几分温柔，多了些许复杂，她犹豫片刻，低下头轻轻地贴住白蛇的额头，“只是想起了故人。”
这一顿饭，除了姬篁三个其乐融融，冉晴秋四人就像是变成了透明蛇一样，盘在墙角，无人问津。
解洛熙小声嘀咕：“姬篁不会真把她当姐姐了吧？”
冉晴秋抬起尾巴照着他的脑壳抽过去：“闭嘴，师姐在和她周旋，你还好意思在这说风凉话。”
白临芷语带嫌弃：“有本事你去勾引玄蓉去，我到要看看你能不能把我们带进她的府邸。”
解洛熙不说话了。
正张嘴等着奶奶夹肉投喂的玄蓉突然呛了一下，姬篁疑惑歪头，她强压了一下克制不住想翘起来的嘴角，清了清嗓子：“没事，一时有些极了而已。”
这群小崽子，还真有意思。
“哦。”姬篁没有多想。
和奶奶告别之后，玄蓉把姬篁放在自己的头顶上，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衣袖，然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冉晴秋四人：“跟上。”
玄蓉的府邸正是央城的城主府，一路上无数好奇的目光明里暗里打量着她脑袋上那个拿头发做窝的小白蛇，到是少有关注她身后那狼狈赶路的冉晴秋几人的。
姬篁不知道玄蓉怎么想的，她直接把姬篁带到了书房，刚进入书房，姬篁的目光就被墙壁上一幅画吸引住了。
那幅画悬挂在墙上，画的是一个黑发银眸，素裙垂地的女子，那双银色的眼眸虽然是竖瞳，但却并没有竖瞳特有的冷酷与非人感，相反，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柔。
她的身后，是一条遮天蔽日的银白色巨蟒，一块黑色的鳞片在巨蟒的额头中心熠熠闪光。
姬篁：“……”
她慢慢直起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幅画。
玄蓉轻轻地把姬篁放在几案边上，有些怀念地看着画作里的女子，轻到几乎听不见的感叹声像微风一样在空气中掠过，很快便消散。
“……看，你们多像啊。”
姬篁：“……”
她笑不出来。
好家伙。
要不是受到蛇脸的限制，姬篁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嘴角抽搐，天崩地裂，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好家伙，这替身文学也是给我玩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