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日头悬在蛊神祭坛的飞檐上,把凌风前额的汗珠晒得晶亮。他盯着竹篓里懒洋洋蠕动的金蚕蛊,喉结滚动 ——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驭蛊失败了。前两次,金蚕蛊不是嫌他指尖的剑诀太枯燥,扭着身子去啃白若雪的机关齿轮,就是被秦雨柔袖口的雪莲香气勾走,在她发间结了个亮晶晶的茧。
\"臭虫!\" 白若雪抱着机关鸢从他身后经过,齿轮在她怀里咔嗒作响,\"再不好好考试,信不信我把你做成蛊虫标本?\"
凌风翻了个白眼,没理她的威胁。他盘坐在青石板上,指尖轻抚算盘珠子,忽然想起昨日在万蛊窟石壁上看到的星图 —— 那些用蛊虫分泌物刻下的纹路,竟和他算盘上的斐波那契数列暗合。或许......
\"清场!\" 五毒尊者的铜锣声惊飞了檐角的蛊雕,\"今日若再驭不了这金蚕蛊,便给我滚出苗疆!\"
祭坛下哄笑一片。蓝凤凰斜倚在廊柱上,用赤练蛊的信子卷着酸笋条,冲他挑眉:\"凌风公子,需不需要本圣女给你点蛊虫香粉?闻一闻,包管虫儿们对你言听计从。\"
\"谢了,\" 凌风把算盘在掌心转得哗哗响,\"不过在下更喜欢用脑子。\"
金蚕蛊在竹篓里扭成一团,泛着油光的虫身反射着阳光。凌风深吸一口气,指尖突然在算盘上弹出一串清亮的声响 —— 是《高山流水》的调子。蛊虫猛地昂起头,两根触须微微颤动。
\"他作弊!\" 白若雪的机关鸢差点撞上祭坛横梁,\"用琴声惑虫,算什么本事?\"
五毒尊者刚要拍案,凌风忽然开口:\"根据苗疆蛊术总则第八条,' 凡能驭蛊者,手段不限 '。\" 他指尖不停,算珠起落间,旋律竟转成了苗疆山歌《摘蛊谣》,\"何况......\"
金蚕蛊突然顺着竹篓边缘爬出,在凌风掌心排成一列,随着算盘的节奏左右摆动。祭坛下的苗族少女们发出惊呼 —— 她们从未见过蛊虫能听懂中原音律。蓝凤凰的赤练蛊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手腕,蛇信吞吐间,竟也跟着节奏轻点着头。
\"这哪是驭蛊,\" 秦雨柔掩唇轻笑,\"分明是给虫儿们开了个乐理课。\"
五毒尊者的脸涨成了酸角色:\"你...... 你这是旁门左道!\"
\"尊者可曾试过用音律驭蛊?\" 凌风指尖一挑,算珠迸出个高音,金蚕蛊应声立起,\"在下不过是换了种法子与虫儿们沟通。难道苗疆蛊术,非得用毒血喂、用蛊语咒?\"
祭坛下窃窃私语。蓝凤凰忽然甩袖而起,软鞭上的幽蓝火焰腾地燃起:\"父亲,我看这考试不公!凌风公子若能过我这关,才算真本事!\"
五毒尊者皱眉:\"凤凰,你......\"
\"就比驭蛊!\" 蓝凤凰挥手,赤练蛊如闪电般蹿上祭坛,在青石板上盘成一团,\"你若能让我的赤练蛊听你指挥,我便认你这驭蛊术毕业了。\"
凌风挑眉:\"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赤练蛊吐着信子,蛇瞳泛着冷冷的光。凌风盯着它,忽然想起在天山绝顶时,那只被他用琴声驯服的雪狼。他缓缓抬手,算盘珠子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光 —— 这次的旋律,竟是在杭州城听到的《茉莉花》。
赤练蛊猛地昂起头,蛇身竟微微后仰,像是在躲避什么。蓝凤凰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 这赤练蛊是她用心头血喂大的,最是桀骜不驯,莫说外族音律,便是她的蛊语,有时也未必管用。
凌风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旋律突变,竟成了白若雪常哼的那首《机关 disco》。赤练蛊猛地一抖,蛇尾在石板上甩出啪的一声脆响。祭坛下的白若雪差点笑岔气:\"看见没?这才叫入乡随俗!\"
更惊人的还在后头。凌风左手算盘不停,右手竟凌空画出剑招 —— 是萧云踪教他的 \"青云十三式\"。算珠声与剑气共振,赤练蛊忽然盘成一个圆圈,随着剑势游走,竟像是在为他伴舞。
\"这......\" 五毒尊者目瞪口呆。
\"原来蛊虫也懂剑舞。\" 秦雨柔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口的雪莲刺绣。她忽然想起在衡山绝顶,凌风为她采雪莲时,那只白蛟也是这般被剑意所惑。
蓝凤凰忽然轻笑出声:\"罢了罢了,算你赢了。\" 她挥手召回赤练蛊,蛇身缠绕在她腕间,竟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凌风的算盘,\"不过凌风公子,你这算珠声...... 竟与我娘当年驯服赤练蛊的情歌,有几分相似。\"
凌风指尖一顿,算珠声戛然而止。蓝凤凰的话像一把钥匙,忽然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一扇门 —— 萧云踪在祝融峰顶教他练剑时,偶尔会哼起一支调子,苍凉中带着几分温柔。那时他年幼,只当是寻常山谣,此刻想来......
\"令堂......\" 他刚要开口,忽听祭坛下传来一声惊呼。
白若雪的机关鸢突然失控,摇摇晃晃地撞向祭坛。她手忙脚乱地拍打齿轮:\"该死!金蚕蛊又去啃螺丝了!\"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凌风掌心的金蚕蛊竟悄悄爬向了他腰间的算盘,正用锋利的虫牙啃着算珠缝隙。凌风苦笑:\"看来它还是更喜欢算术。\"
\"让开让开!\" 白若雪抱着机关鸢冲进祭坛,\"这破鸟要炸了!\"
变故陡生。机关鸢的尾部突然喷出一股浓烟 —— 是白若雪秘制的 \"螺蛳粉烟雾弹\"。酸臭味铺天盖地而来,赤练蛊嘶鸣着钻进蓝凤凰的衣袖,金蚕蛊则慌不择路地爬进了凌风的领口。祭坛下的苗族众人纷纷捂住口鼻,五毒尊者更是脸色铁青:\"你...... 你这是何物?\"
\"生化武器。\" 凌风一本正经地扯出金蚕蛊,\"不过现在看来,它更像是蛊虫的下午茶。\"
白若雪好不容易控制住机关鸢,却见五毒尊者正用杀人的目光盯着她。她眼珠一转,忽然举起机关鸢:\"尊者,不如咱们合作?\"
\"合作?\"
\"对呀!\" 白若雪指了指凌风腰间的算盘,又指了指蓝凤凰腕间的赤练蛊,\"用我的机关术,加上您的蛊术,咱们开一家 ' 蛊虫螺蛳粉店 '!蛊虫负责调味,机关负责煮粉,保证生意火爆!\"
祭坛下一片死寂。蓝凤凰忽然爆笑出声,赤练蛊从她袖中探出脑袋,蛇信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竟真的顺着白若雪的飞袖爬了过去。五毒尊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三十年来苦心经营的威严,在这股酸臭味中碎成了渣。
\"罢了......\" 他摆摆手,像是忽然苍老了十岁,\"凌风,你毕业了。\"
凌风一愣,随即抱拳:\"谢尊者成全。\"
\"不过......\" 五毒尊者忽然盯着他腰间的算盘,\"你这算珠声,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能让蛊虫如此听话?\"
凌风下意识地摸了摸算盘,忽然想起萧云踪临终前说过的话:\"这算盘,是当年你师娘留给我的...... 她本是苗疆女子,擅音律,通蛊术......\"
他忽然抬头,看向蓝凤凰:\"令堂,可是姓萧?\"
蓝凤凰猛地抬头,赤练蛊在她腕间缠得死紧:\"你如何知道?\"
祭坛下一片哗然。秦雨柔忽然想起在武当秘境看到的壁画 —— 萧云踪身旁的女子,虽蒙着面纱,但眉眼间竟与蓝凤凰有几分相似。白若雪的机关鸢 \"咔嗒\" 一声掉在地上,她忽然想起在苗疆祭坛看到的青铜鼎纹路,竟与凌风的算盘纹路一模一样。
\"原来......\" 凌风喃喃自语,算珠在掌心轻轻滚动,\"原来一切早有注定。\"
五毒尊者忽然长叹一声:\"当年,你师娘为了萧云踪,不惜与我决裂...... 她临走时说,若有一日,有个用算盘的少年来苗疆,定要好好待他......\"
蓝凤凰的眼眶忽然红了:\"原来...... 娘说的少年,就是你。\"
凌风望着天际的流云,忽然笑了。他想起在祝融峰顶的十年,萧云踪总是在月夜里对着东南方出神,手中握着一枚苗疆银饰。原来,他不是在思念魔教圣女,而是在思念远在苗疆的故人。
\"走吧,\" 他转身对众人说,\"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白若雪捡起机关鸢,忽然发现金蚕蛊正趴在算珠上打盹:\"喂,虫儿,以后你就叫 ' 算珠 ' 如何?\"
金蚕蛊扭了扭身子,竟像是同意了。秦雨柔轻笑出声,蓝凤凰则翻了个白眼:\"真是服了你们,把蛊虫当宠物养......\"
众人说说笑笑地走下祭坛,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凌风握着算盘,忽然觉得掌心的金蚕蛊轻轻动了动 —— 那是一种奇异的共鸣,像是血脉里的呼应,又像是跨越了二十年的重逢。
苗疆的风带来酸笋的香气,白若雪忽然指着远处的竹林:\"你们说,要是在那里开个分店......\"
\"打住!\" 五毒尊者头痛欲裂,\"先把你那烟雾弹给我毁了!\"
众人哄笑起来。凌风抬头望向天际,忽然看到一只蝴蝶从云间掠过,翅膀上隐约有个 \"霍\" 字 —— 那是塞北霍家的标志。他摸了摸腰间的金蝉蛊,想起蓝凤凰送他时说的话:\"这蛊虫,能带你找到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 他握紧算盘,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管前方是塞北烽烟,还是东海巨浪,他都不再是孤身一人。因为他知道,在这广袤的江湖里,总有一群人,会陪着他笑,陪着他闹,陪着他在刀光剑影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走吧,\" 他轻声说,\"下一站,塞北。\"
金蚕蛊在他掌心轻轻蠕动,算珠声与蛊虫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新的江湖乐章。夕阳的余晖洒在苗疆的山峦上,为这场充满笑与泪的驭蛊考试,画上了一个温暖的句号。而属于凌风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