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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你有哪些货,都可看一下,我再决定。“

“那我们回村的工坊去看看。”

两人出了抽水站,顺着村道没几步就已进村。

宋文瑞刚从乡道回村时,就看到村道铺设的有一层特殊的东西,非泥非土。路两边看着是刚新栽的柳树。

进村之后,每条村道也都铺有,即无泥泞,又没尘土,平整洁净。

指着地上问道:“周掌柜,你这铺设的是何物?”

“此为煤渣、黄土、河沙混拌的煤渣路,有一定的吸水性,不起泥。铺设道路,方便板车来往。否则雨雪天太过泥泞,老人小孩容易滑倒摔伤。”

本来周怀民想直接做水泥,但各种原料都需要磨粉,用石磙效率又低,用现在的蒸汽机,马力又不够。只得降低标准,先做煤渣路。

宋文瑞想起县城的土路,现在两个多月未雨,一刮风城里都是土尘,哪里都是脏乎乎的,而看这小山沟,却是笔直整洁,两侧皆有绿植,还有雨水槽,连通为田间供水的蓄水池。

宋文瑞想起来自己曾经的疑惑,便急忙确认道:“你们也是从闫记购的煤炉和煤球?”

周怀民笑了笑,“我们周家沟是闫记的煤炉和煤球生产商。”随后把代理商及政策等知识和宋文瑞讲解一遍。

宋文瑞方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这闫记也是从周家沟进货。这周怀民做事,不仅处处有章法,构思严谨,还挺守信用。

说话间,过往的村民和周怀民打着招呼,好奇的看着宋文瑞。

“二民哥!”

“民哥!”

“东家!”

“社长!”

“周会长!”

“二民叔!”

宋文瑞听着村民言语中毫无敬畏,皆是欢喜之色。看这周怀民笑呵呵的点头示意。

这一路走来,他察言观色,也琢磨懂了,这周怀民的亲族或者同龄人关系好的,都是论辈叫。社兵是称呼社长,而外来的做工,是喊东家。而喊周会长的,也许是农会的人。

村民个个身着各色棉布,棉布更显细密有色泽。

“这是松江的棉布?”宋文瑞诧异,这村民得多有钱,人人穿着高支棉布。从松江那边运过来,加上运费可是价值不菲。

“不是,是我们自己做的,杨掌柜不妨看看我们的布。”

快走到栈房,宋文瑞停下来,驻足静听。

”一二三,齐步走,

四五六,手拉手。

上像梯,下像伞,

大房子,小豆豆。“

……

“鸟儿飞,鱼儿游,

羊角弯,马尾抖。

虫儿爬,小兔蹦,

小鸡跳,牛儿走。”

栈房对面就是学堂,门口挂着牌子呢,周家沟小学。

从学堂里传来稚嫩的童音,在这山村空灵回响。跟着一个先生的声音来读,而且这启蒙识字颇为新鲜,即不是《三字经》、也不是《百家姓》。

宋文瑞大有兴致,忙道:“周掌柜,我们去学堂看看如何?听学童们背这蒙诗,颇为有趣。”

周怀民笑道,“走瞧瞧去?”

两人进了学堂,只见院子挺大,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东侧还有三间厢房,厢房挂的有办公室,幼托室等木牌,西南角是茅厕。

院子里有几个木质的木马、有几个两三岁的幼儿在玩耍,见周怀民进门,都喊道:“二民叔好。”

周怀民摸着他们的头,“玩吧。”

幼托室里两个村妇听到,跑出来也打了招呼。

周怀民和宋文瑞介绍道,“这些是两三岁至五六岁的孩童,大人都忙着做工,可以把孩子寄托在此处,让二位本家婶婶照看,方便大人做工。“

宋文瑞抚摸着幼儿的头,四处张望,凡院子中有尖角处皆磨平,就连院子里的柿子树,也绑了粗布。心道,细节处才见水平。

带着宋文瑞从后门进了正房,周怀民附耳悄声道:“这里是给六岁以上孩子启蒙的教室,这些孩子年岁不一,之前都不识字,都可从识字开始。”

自汜水城破,禹廷璋的族亲几乎被杀,房舍商铺皆被烧焚,财货被抢一空。

仓皇间带着妻儿要出城外逃,一路上东躲西藏,见到县中相熟之人死状惨烈,被削鼻砍腿拷打索银。

逃亡路上妻子又惨死,几番下来,已感人生之艰难如幻泡影。现在只求能有口饭吃,能养儿嫁女即可,已无大志。

他正带着孩子们,背着识字口诀,见带一陌生人从后门悄悄进入,愣了一下,便又继续讲,“孩子们,我们现在来认识这些小动物,你们看这是什么动物?”说完举着一个识字牌。

“马!”

“不是,是驴!”

“是骡子,我家的骡子就长这样!”

“我问过允贞姐,是马!”

……

宋文瑞静静看着,先生频繁和学童启发互动,学童个个有神气,在座位上躁动,时不时回头张望自己。这识字木牌,一边是毛笔粗字,一边是画的动物。

心里感叹,这普天之下,皆是先生苦讲,学童只听,之乎者也,昏昏欲睡,还要挨尺子。自己年少时也颇受此苦。而此间授学之法,虽失了一些礼仪,但就学童来说,更易识字。

“这书写作画,虽欠缺些火候,却也娟秀得体,可是出自女人之手?”宋文瑞发现识字木牌的细节。

周怀民笑道,“此为我们禹大夫所做,你来时应见着她了。”

宋文瑞故意问道,“你们村中还有医馆?这女人也能做大夫?”

“女人也是人,女人能照看幼童,能纺纱织布,就不能做大夫?而且我们这大夫,和别处不同,更重外科。”周怀民解释道。

宋文瑞嘴角抽抽,这周怀民还是人吗?这医学之道也颇懂。这外科宋文瑞是知道的,淮南名医陈实功,便是有名的外科大夫,方圆百里大多受过他的恩泽,着有《外科正宗》一书。

两人为了不影响先生上课,出去一边走一边聊。

宋文瑞诧异问道:“你还懂针砭之术的学问?”

周怀民摇了摇头,“医学的学问浩瀚如汪洋,我岂能懂,各行各业,我都是了解一些皮毛而已。”

“带我去瞧瞧村里的医馆如何?”宋文瑞说完,又觉不妥,又道,”周掌柜莫怪我唐突,我也虚活五十,京师、开封、洛阳等府县我都去过,但你这里处处皆有新奇,实在好奇,想多瞻观一二。“

周怀民笑道,“杨掌柜客气了,无妨,无妨。你多了解,才好选货嘛。”

两人一路说笑,引着宋文瑞来到保安堂。

只见院门口挂着木牌,上书:保安堂。进了院门,正房门口亦有木牌:诊治室,东、西厢房各有两间,为病室。

院内打扫的极其洁净,凡有尘土处,皆用砖铺,院中有几个铁架,绳索晾晒着各种棉布,还散发着阵阵酒香。

宋文瑞站在院子里,左右观看,不住的暗暗点头,一边听周怀民讲解道:“我保安堂,现在有大夫一人,实习大夫一人,护理工四人。”

“你说的实习,是学徒的意思?”

“算是,凡是外伤,无论哪里的人,都可来此免费诊治。其他的,比如开药,也基本都是薄利,都不收取诊费。”

“这药和这烈酒,还有这五六人每月的工食银,算下来也是每月也是不小的开支。“ 宋文瑞捋须,盘算道。

“这酒就是普通的烧酒,成本虽也不低,但也没那么高,药是附近山民所采,售给我们,开支并不大。”

宋文瑞疑惑道,“烧酒怎会有如此浓烈?”他想起来时路上,禹大夫刚打开琉璃瓶时极其刺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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