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姚一颗心瞬间揪紧。
老大剑仙那缕残魂，多少年不曾显露真身，更别提过问世事。
她真怕那位老祖宗，一个不顺眼，就此将符泽打杀了去！
那可是剑气长城的通天存在，即便只是一缕残魂，也不是寻常人能揣测的。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宁姚银牙一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身形一晃，便朝着斩龙石的方向疾掠而去。
几名相熟的年轻剑修见状，亦是面露忧色，紧随其后。
禁制区域的入口处，那股先前逸散出的恐怖剑意余波，依旧让空气都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宁姚等人小心翼翼地穿过层层禁制，越往里走，心中的不安便越发浓重。
然而，当他们终于看清斩龙石前的情景时，却齐齐愣在了原地。
预想中的激烈冲突并未发生。
只见符泽，那个不久前还硬接了两道惊天剑意的年轻皇子，此刻竟是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周身气机平稳，隐隐有玄奥的道韵流转。
他……他竟然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入定了？！
而在他对面，那道模糊而威严的老大剑仙虚影，以及几位同样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剑仙残魂，正静静地伫立着。
他们手中，有的虚握着剑柄，有的负手而立，但无一例外，投向符泽的目光，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
那眼神里，有惊愕，有审视，有几分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嗯，被噎住的郁闷？
老大剑仙那张由剑气氤氲而成的面庞，此刻看不清表情，但周遭凝滞的空气，却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本意，确实是要好好“指点”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他明白剑气长城的剑，不是那么好接的。
最好是能让他吃点苦头，磨掉些锐气。
可谁曾想……
就两道剑意！
仅仅是两道试探性的剑意啊！
这小子，竟然就这么……当场坐下开始参悟了？！
而且看他那副模样，分明是已经抓住了什么关键，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这……这叫什么事儿！
老大剑仙活了漫长岁月，什么天才妖孽没见过？
可像符泽这般，在如此恐怖的剑压之下，还能如此迅速地捕捉到剑意真髓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那道虚幻的身影，都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恰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宁姚以及她身后那群剑气长城的小辈们。
老大剑仙那本就有些不爽的心情，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仿佛能洞穿万古的眼眸，骤然变得凌厉无比，一股更为磅礴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朝着宁姚等人当头压下！
“哼！你们这群不成器的东西，还有脸过来？！”
老大剑仙的声音，带着万古的苍凉与怒其不争的火气，在禁制区内隆隆作响，“老夫问你们，这么多年，守着这剑气长城，守着老夫们留下的这点东西，你们……究竟都学了些什么狗屁玩意儿？！”
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让宁姚身后几名年轻剑修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其中一位反应稍快的玉璞境剑修，见老大剑仙似乎怒火中烧，以为是符泽触怒了这位老祖宗，连忙躬身解释：“老祖宗息怒！此人……此人乃是外来之人，与我等并非深交，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老祖宗……”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锋锐剑气扑面而来！
“外来之人？！”老大剑仙的虚影猛地一颤，怒意更盛，“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剑气长城土生土长的所谓天才，还不如一个外人？！”
“锵——！”
一道凝练的剑锋凭空乍现，并未下死手，却带着一股戏谑与惩戒之意，朝着那群年轻剑修横扫而去！
“啊！”“小心！”
惊呼声此起彼伏，那几个年轻剑修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吓得魂飞魄散，狼狈不堪地向后躲闪，有的甚至一屁股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唯有宁姚，以及另外寥寥几位心性坚韧、修为顶尖的年轻翘楚，虽然也感到莫大的压力，却依旧勉强站稳了脚跟，只是衣袂被凌厉的剑风刮得猎猎作响。
饶是如此，他们额角也渗出了冷汗。
这位老祖宗，脾气还是这么……直接。
半晌，那令人窒息的剑压才缓缓散去。
老大剑仙那虚幻的身影，似乎更加黯淡了几分，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失望与疲惫。
他抬起那虚幻的手，遥遥一指依旧盘膝静坐、对外界纷扰恍若未闻的符泽。
“看看他！”老大剑仙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
“此人，并非我剑气长城之秀，甚至连剑修都算不上纯粹！可就是老夫随口几句话，两道剑意，他便能从中窥得大道真意，眼看就要有所领悟！”
他猛地拔高了声音，厉声喝问：“而你们呢？！你们这些自诩为剑道天才的小辈！守着这无尽剑痕，守着这无数先辈的心血，却一个个榆木脑袋，不曾参透分毫！老夫……老夫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那语气中的痛心疾首，让在场的年轻剑修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众剑修闻言，尽皆骇然！
什么？！
就那两道剑意，这符泽……竟然就要参透大道了？
这怎么可能！
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在剑道上浸淫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
日夜苦修，观摩剑痕，感悟剑意，可即便如此，想要在剑道上有所精进，也是千难万难！
而这个符泽……一个使长枪的纯粹武夫，竟然在老大剑仙短短几句话、两道剑意之下，就能参透他们梦寐以求的剑道真意？
这……这简直是在他们心口上狠狠插了一刀！
几个心高气傲的年轻剑修，此刻脸色变幻不定，看向符泽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苦修，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啧啧，我就说嘛。”
人群中，苏雍抱着双臂，懒洋洋地倚着一块残破的石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不愧是符皇子，这份悟性，当真是天下独绝。当初他提点我那几句《三息镜天地》，也是让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这等人物，能有此等机缘，再正常不过。”
他这话，看似随意，却又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众剑修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