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缝里的腐臭气息越来越浓,我能听见苏悦的牙齿在打颤,林宇攥着日记本的手背上青筋直跳。
那串渗血的符号在月光下像活了似的,暗红色的痕迹竟顺着纸纹微微蠕动,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这哪是普通的符号,分明是某种活着的标记。
“先别急着慌。”湛瑶突然蹲下来,指尖悬在日记本上方两寸,没敢直接碰那些渗血的痕迹,“符号排列有规律。你们看,第一行三个,第二行五个,第三行又是三个,和咱们在旧校舍外墙上看到的血印数量一致。”
我想起上周在废弃实验楼外墙上发现的斑驳血痕,当时数过,确实是三、五、三的分布。
林宇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到画着外墙血印的那页:“对!连倾斜角度都差不多,应该是同一套符号系统。”
苏悦凑过来,手机闪光灯打在日记本上:“会不会是摩斯密码?我试过,短横长竖对不上。”她的指尖在符号上点来点去,“或者是古埃及圣书体?但形状更像甲骨文的变形。”
“别瞎猜。”我按住她发抖的手,“李大爷说过‘它会醒的’,日记本里夹着的旧照片是1978年的,那年学校刚扩建,说不定符号和建校时的秘密有关。”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木头断裂的脆响——
赵记者举着摄像机从破碎的窗台上翻进来,镜头直接怼到日记本前:“好啊你们,藏着这么重要的线索!”他西装裤膝盖沾着灰,领带歪在锁骨处,活像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让我拍两张,我手头有本《民国神秘学档案》,说不定能对上。”
“不行。”湛瑶迅速把日记本收进帆布包,“这东西碰不得。”她指节发白,我知道她没说出口的是——刚才那串符号动过,谁知道直接接触会怎样。
赵记者的脸立刻拉下来,摄像机镜头转向我:“郭同学,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资源共享?你该不会想独吞大新闻吧?”他故意把“大新闻”三个字咬得很重,目光扫过墙缝里渗出的湿痕,“再拖下去,等那东西爬过来,你们连解读的机会都没有。”
我心里一沉。
赵记者说得没错,墙里的抓挠声已经移到了门的位置,指甲刮过砖缝的“吱呀”声像在挠神经。
但这老油条向来功利,要是让他先解开符号,指不定会为了热度暴露我们的位置——上回他为了拍“闹鬼”素材,差点把保安引到旧校舍,要不是湛瑶用灭火器制造烟雾,我们早被当成恶作剧学生抓去训话了。
“要合作也行。”我装作松口,“你去查1978年校史里的‘祭典’记录,我们这边分析符号结构。”其实上周在图书馆,我翻到过1978年的校刊,根本没提什么祭典,倒是有篇报道说“扩建工程因工人集体失踪暂停”。
赵记者要是真去查,得在旧报纸堆里耗到天亮。
他果然眼睛一亮,掏出手机划拉两下:“行,我现在就去校史馆调档案。”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破水桶,“哗啦”一声,混着青苔的脏水溅在墙上,刚好覆盖了一道符号。
那符号被水一冲,突然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
我下意识扑过去捂住苏悦的耳朵,就见暗红色的痕迹像被烫到似的蜷缩成一团,墙里的抓挠声猛地停了。
“是……是共鸣?”湛瑶的声音带着颤音,她捡起块碎砖,轻轻碰了碰另一道符号——这次没有声音,但墙缝里渗出的潮气突然变凉,像有只无形的手按在背上。
林宇突然拽我袖子:“晨子你看,符号的弯曲方向和窗外梧桐树的影子重合!”他指着月光下的窗棂,树影在地面投出歪扭的枝桠,竟和日记本上的符号弧度分毫不差。
我脑子“嗡”地一响。
上个月暴雨夜,我们在旧校舍躲雨时,曾看见月光穿过梧桐叶在墙上投下类似的影子——当时以为是幻觉,现在看来,这树根本就是天然的“符号模板”!
“拿手机拍树影!”我冲苏悦喊。
她立刻举起手机,镜头对准窗外。
月光正好穿过最高处的枝桠,在地面投出三道弯曲的影子,和日记本第一行符号完全重叠;风一吹,树影摇晃,第二行五个符号的位置又和晃动后的影子对上了。
“是月相周期!”湛瑶突然翻开自己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她记录的近三个月月相图,“1978年5月15日是满月,和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日期一致。当时月亮的位置,刚好能让梧桐叶把符号投在特定位置。”
林宇的手指在月相图上快速移动:“今天是5月17日,月亮偏西十五度……所以符号需要调整角度!”他抓起我的钢笔,在日记本边缘画出修正后的符号形状,“把每个符号顺时针转23度,就是——”
“实验楼负一层!”苏悦突然喊出声。
她不知何时翻出了老校区平面图,泛黄的纸页上,实验楼负一层的位置用红笔圈着,旁边写着“禁入”两个褪色的大字,“符号转角度后,对应的坐标正好是负一层的储藏室!”
墙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吼,像是某种野兽被激怒了。
赵记者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喊着“我找到祭典记录了”,但我们没工夫理他——湛瑶已经背起帆布包,林宇抄起地上的铁棍,苏悦把平面图塞给我:“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们冲向门口,手刚碰到门把,就听“咔嗒”一声,锁芯里传来金属扭曲的怪响。
我猛拽两下,门纹丝不动。
回头时,墙上的黑色液体正像活物似的往下淌,黏糊糊的,沾在地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气味像腐烂的鱼泡在福尔马林里。
苏悦的手机光照到液体里,我差点吐出来——那些黑色液体里混着细小的鳞片,还有半根发白的指甲,和李大爷失踪前手上的灰指甲一模一样。
墙缝里的抓挠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这次不是女人的声音,是好多人,老的少的,混在一起喊“祭品”。
赵记者撞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开门!里面什么情况?”但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被某种力量隔开了。
湛瑶的手按在我后背上,我能感觉到她掌心全是汗:“负一层……必须去负一层。”她盯着逐渐漫过脚面的黑液,“这些东西在拖慢我们,它们怕我们找到那里。”
黑液已经漫到小腿,我能感觉到布料被腐蚀的刺痛。
林宇抄起铁棍砸门,火星子溅在黑液上,液体发出“嗤嗤”的惨叫,反而涌得更快了。
苏悦突然拽住我:“晨哥,符号最后一个是箭头!指向通风管道!”
我抬头看,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锈迹斑斑,直径勉强能挤进去一个人。
林宇把铁棍插进锁孔撬门,门轴发出垂死的哀鸣。
黑液漫到膝盖时,门“轰”地被撞开——不是我们撬开的,是墙里伸出的一只青灰色手臂,指甲足有三寸长,正抓着门框往这边拖。
“爬通风管!”我吼了一嗓子,托起苏悦的腰往通风口送。
湛瑶已经爬了进去,林宇跟着往上窜。
黑液漫到胸口的瞬间,我抓住通风管边缘,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只手臂还在往门里伸,腕骨上戴着个褪色的红绳,和李大爷总说“是老伴编的”那根一模一样。
通风管里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身后传来黑液漫进管道的“咕噜”声。
我们往前爬,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湛瑶突然停住:“听。”
下方传来清晰的滴水声,混着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
我摸出手机照向管道缝隙,月光透过铁网漏进来,照见下方青石板上刻着一行字——“祭台在此,活物勿近”。
而我们的正下方,是一扇半开的铁门,门内飘出的气息,比刚才墙里的腐臭更冷,更……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