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枝桠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我仰头时,一片枯叶飞进衣领,凉得我打了个寒颤。
王教授的朱砂符刚画到一半,树根下渗出的血水突然像被抽了绳子的蛇,“唰”地缩回石板缝里。
“地下室!”湛瑶突然拽我胳膊,她的指尖冷得像冰,“刚才震动时,我听见地下室方向有铁链响——和上个月我们找到断剑的地方一样。”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钥匙,剑纹硌得掌心生疼。
三天前在地下室墙缝里发现的半截断剑,此刻正和钥匙上的纹路在我脑子里重叠成完整的青铜剑形。
王教授说过,镇邪剑分两截,一截镇压怨气,一截封锁阴脉,可我们只找到了埋在墙里的那截。
“走!”我扯着湛瑶往教学楼跑,林宇和苏悦紧跟着,赵记者举着相机在最后,镜头闪个不停——他说这玩意儿能驱邪,上次在女厕确实逼退过黑雾。
王教授攥着朱砂笔,孙医生背着医药箱,我们踩过操场的碎石子,脚步声在夜色里格外响。
地下室的铁门“吱呀”一声开时,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我打亮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上次用红漆标着“阵眼”的位置,那半截断剑还插在墙缝里,剑身沾着的血渍已经发黑。
“快看!”苏悦突然蹲下,她的指尖戳着地面,“这些砖缝——和老槐树下的石板纹路一样!”
我凑过去,果然,青石板的缝隙呈放射状,中心正好对着断剑的位置。
王教授蹲下来,用朱砂笔沿着砖缝描了道线:“这是困魂阵的地脉,老槐树是阵眼,地下室是……”
他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
整面墙突然剧烈震动,断剑“当啷”掉在地上,溅起的灰尘里,我看见墙角的阴影像活了似的蠕动。
红肚兜的影子先冒出来,这次不是在树顶,是在我们正前方两米处,黑黢黢的雾气裹着团红肉,婴儿的脸却肿得像泡了水的气球,眼睛翻着白,嘴角咧到耳根。
“哥哥……”它的声音像指甲刮玻璃,“这次陪我玩久一点好不好?”
黑雾“呼”地扑过来,我本能地往后退,后腰撞在墙上。
林宇突然冲上来,他手里举着个青铜镜——是上周在实验室旧柜子里翻到的,“晨子!王教授说这镜子能照妖!”
镜面闪过一道冷光,黑雾撞上去的瞬间发出尖啸。
赵记者反应极快,相机闪光灯“咔嚓咔嚓”连闪,我看见黑雾里露出几缕红丝,像是被强光灼穿了。
湛瑶拽着我蹲下,她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王教授翻译的古文:“阴煞畏火,忌金,破其源则气散。”
“源!”我喊,“苏悦,找能量源!”
苏悦猫着腰往墙角跑,那里有三个青铜烛台,烛油凝固成暗褐色,凑近了能闻见腐肉味。
她抄起断剑砸向烛台,第一下没砸准,烛台滚到黑雾脚边,婴儿的笑声突然变尖:“坏姐姐!”
黑雾分出一股缠上苏悦的脚踝,她尖叫着摔倒,裤管被撕出个血口子。
孙医生冲过去,用酒精棉压住伤口:“别怕,我在!”她的声音稳得像定海神针,苏悦咬着牙点头,抄起断剑又砸,这次烛台“砰”地裂开,腐臭的油汁溅在地上,腾起一阵黄烟。
黑雾明显晃了晃,我趁机摸出钥匙,剑纹对着它的“脸”刺过去。
钥匙尖刚碰到黑雾,就像扎进了结冰的湖面,冷得我手腕发麻。
但这次不一样,黑雾里传来类似骨裂的声音,婴儿的脸扭曲成一团,红肚兜上渗出黑血。
“就是现在!”王教授吼,他的朱砂笔在墙上画出个火符,“集中攻击它心脏位置!”
林宇的青铜镜、赵记者的闪光灯、我手里的钥匙,三道光同时扎进黑雾中心。
它发出一声足以震碎玻璃的尖叫,黑雾像被抽干的气球,迅速萎缩成一团。
苏悦趁机砸了第二个烛台,第三个烛台的油汁“滋啦”作响,腾起的黄烟里,我看见断剑的纹路突然发出微光。
“成了?”林宇抹了把汗,他的校服后背全湿了。
湛瑶突然拽我胳膊,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看头顶!”
天花板的水泥块正簌簌往下掉,一团比之前浓十倍的黑雾从裂缝里涌出来,裹着红肚兜的影子,这次婴儿的脸上多了几道青紫色的抓痕,嘴角滴着黑血:“你们弄疼我了……”
黑雾瞬间扩散,我听见“嗡”的一声,像是有层透明的膜罩住了我们。
赵记者的闪光灯突然暗了,林宇的青铜镜“啪”地碎成几片,苏悦刚要捡断剑,手被弹回来,像是撞在玻璃上。
“这是……”王教授的朱砂笔冒起青烟,“阴煞屏障,困死活人的!”
我扑向铁门,手刚碰到门把就被烫出个红印子。
回头看,屏障外的黑雾正像呼吸似的起伏,红肚兜的影子浮在中间,婴儿的嘴张得能塞进拳头,露出满嘴尖牙:“慢慢玩……玩到你们心都烂掉……”
苏悦的呼吸声突然急促起来,孙医生按住她的肩膀:“吸气,跟着我——”但她的声音也在发抖。
湛瑶蹲在地上,用断剑在砖缝里划着什么,王教授扶着墙喘气,他的白衬衫上沾了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那东西的。
林宇捡起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我们扭曲的脸:“晨子,现在怎么办?”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剑纹还在硌手心。
墙缝里的断剑不知何时又浮了起来,两道半剑纹在屏障里发出幽光,像两簇快灭的火苗。
黑雾外,婴儿的笑声混着铁链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