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左眼的灼烧感疼醒的。
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吸一口气都带着金纹特有的焦糊味。
意识回笼的瞬间,我首先触到后背抵着的冷硬墙壁——应该是楼梯间,可原本贴满旧海报的墙面此刻滚烫,像块烧透的铁板。
\"晨子!你醒了?\"
林宇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勉强睁开右眼,看见他半跪在我身侧,校服袖子被撕开半截,露出的胳膊上缠着几条正在蠕动的金纹,像活过来的毒蛇。
他手里还攥着那只快燃尽的打火机,火苗只剩黄豆大,却仍在顽强跳动。
再往右看,湛瑶正蹲在我脚边。
她发绳散了,长发披下来遮住半张脸,可我能看见她指尖泛青——她正用指甲抠我脖子上的金纹。
那些东西缠得死紧,在我皮肤上勒出暗红的血痕,每扯动一下,我都能听见肌肉撕裂的细响。
\"别...别硬扯。\"我哑着嗓子,想抬手动她的手,却发现胳膊根本不听使唤。
金纹不知何时爬满了我的小臂,那些纹路里泛着细碎的金光,像有人在我血管里撒了把金粉。
\"郑老头呢?\"我突然想起最后那声喊叫。
\"他...\"苏悦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我侧过头,看见她蹲在楼梯转角处,怀里还抱着那半块玉坠。
她平时总梳得整整齐齐的马尾散成了乱草,额角有道血痕,可眼睛亮得反常,\"刚才金纹涌过来的时候,他把铁锹砸向铜铃了。
现在...在那边。\"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郑老头靠在消防栓上,衬衫前襟全被血浸透了,左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还挂着血沫。
但他的手还攥着半截铁锹柄,指节白得像骨头,眼睛死死盯着不断蔓延的金纹。
\"双生咒...\"他突然咳了两声,血沫溅在地面的金纹上,\"周...周瘸子说过,破咒要见血...见双生血...\"
\"郑伯!\"湛瑶喊了一声,想爬过去,却被金纹缠住了脚踝。
那些东西突然收紧,她整个人被拽得向前栽,额头重重撞在台阶上,立刻肿起个青包。
我急了,用没被缠住的右腿去勾她的手腕。
可刚碰到她的手,金纹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蛇,猛地窜上我的右腿。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恍惚间看见铜铃还在震动,暗红的铃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文字,每一道都在往外渗黑血。
\"晨哥!看这里!\"
苏悦突然尖叫。
我猛地抬头,看见她正趴在楼梯扶手下方的墙根,指尖戳着墙面上一道极浅的刻痕。
那痕迹被金纹覆盖了大半,可仔细看,能分辨出是些歪歪扭扭的符号,有点像甲骨文,又带着股说不出的诡谲。
\"我刚才退到这儿,玉坠碎片掉地上了。\"她举起手里的半块玉坠,断裂处还沾着金粉,\"捡的时候发现墙皮翘起来一块,底下有这个。\"她用指甲抠开翘起的墙皮,更多符号露了出来,\"这些纹路和金纹的走向...好像能接上!\"
湛瑶立刻挣扎着爬过去。
她的手腕还缠着金纹,每动一下都要渗血,可她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凑到墙根仔细看了几秒,突然眼睛发亮:\"是镇灵局的隐文!
周老师笔记里提过,这种符号用尸油混合朱砂刻在墙里,能引动地气冲散邪咒!\"
\"那能破金纹吗?\"林宇凑过来,打火机的火苗差点烧到他刘海。
\"不知道,但总得试试!\"我咬着牙,用牙撕开左手的金纹——那些东西吃痛似的缩了缩,却反而缠得更紧。
我狠下心,对着胳膊上的金纹狠狠咬了一口。
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时,金纹突然剧烈震颤,像被烫到的虫子,松开了些。
\"晨子你疯了?\"林宇想拉我,被我一把推开。
\"去把郑伯扶过来。\"我扯下校服袖子,胡乱缠住流血的左手,\"苏悦,把你玉坠给我。\"
苏悦没问为什么,立刻递过那半块玉坠。
我接过来,对着墙面上的符号比了比——玉坠断裂处的纹路,和符号的缺口严丝合缝。
\"湛瑶,你记不记得周老师说过,双生咒需要双生血?\"我盯着郑老头,他此刻正用铁锹支撑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郑伯刚才说'见双生血',可能指的是他和周老师?\"
湛瑶猛地抬头:\"周老师和郑伯年轻时候一起入的行!
他们签过同生契,血是通的!\"
\"林宇,把郑伯的手弄破。\"我把玉坠塞进湛瑶手里,\"用铁锹柄尖,快!\"
林宇咬着牙照做了。
郑老头疼得闷哼,可没挣扎,反而把左手腕往铁锹柄上送。
鲜血滴在玉坠断裂处的瞬间,墙面上的符号突然泛起红光。
那些金纹像被烫到,发出刺耳的嘶鸣,开始一寸寸向后缩。
\"有效!\"苏悦喊起来,\"继续挤血!\"
我们手忙脚乱地把郑老头的血滴在玉坠上,又按在墙根的符号上。
金纹退得越来越快,原本覆盖整面墙的纹路转眼间缩成了铜铃周围的小团。
铜铃的震动也弱了,暗红的铃身开始出现裂痕。
\"快砸了它!\"郑老头突然暴喝。
林宇抄起地上的铁锹,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铜铃。\"当\"的一声,铜铃裂成两半,里面掉出只黑色的甲虫——正是之前钻进我左眼的那只。
它刚落地,就发出刺耳的尖叫,背后突然展开一对半透明的翅膀,朝着湛瑶扑过去。
\"小心!\"我扑过去推开湛瑶,可左眼突然传来钻心剧痛。
那只金虫在我意识里疯狂啃噬,我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腐烂的尸体、滴着血的铜铃、两个穿旧道袍的身影在雨里撕打...
\"晨哥!\"苏悦的尖叫刺破混沌。
我勉强抬头,看见那只金虫不知何时变成了团黑雾,正裹着林宇的脖子。
林宇的脸涨得紫红,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火苗熄灭的瞬间,整层楼陷入黑暗。
黑暗里传来金纹的嘶鸣、苏悦的抽泣、湛瑶的低咒。
我摸索着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却触到个冰凉的东西——是郑老头之前塞给我的铜钱。
我捏着铜钱,突然想起他说过\"实验室通风管道里有东西\"。
\"去实验室!\"我扯着嗓子喊,\"郑伯说通风管道里有东西!\"
也不知是谁开的头,我们跌跌撞撞往实验室跑。
金纹还在身后追,可没了铜铃的压制,它们的速度慢了不少。
我撞开实验室的门,迎面扑来股霉味——这是间废弃的化学实验室,实验台上落满灰,通风管道的铁栅栏歪在一边。
\"里面!\"湛瑶指着通风管道。
我蹲下身,看见管道深处有团幽蓝的光,像团冻住的火焰。
我刚伸手去够,背后突然传来尖啸。
那团黑雾不知何时追了上来,瞬间裹住我的腰。
我被拽得向后倒,手却死死抠住管道边缘。
湛瑶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腕,苏悦和林宇也扑上来,四个人像串蚂蚱似的挂在管道口。
\"拉!\"我咬着牙喊。
我们同时发力。\"咔\"的一声,管道里的蓝光突然炸开。
那是张被符纸裹着的青铜镜,符纸边缘写满我看不懂的咒语,镜面却亮得刺目。
黑雾碰到镜面的光,像雪遇见沸水,发出\"滋滋\"的响声,瞬间消散。
金纹也跟着退了。
我们瘫在地上,看着镜面上缓缓浮现出一行血字:\"七日之后,月蚀现,双生灭。\"
郑老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蹲在镜前,伸手摸了摸镜面,笑了:\"老周啊老周,你倒是藏得深。\"
我盯着镜面上的血字,左眼又开始隐隐作痛。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镜面上投下道阴影——那阴影的形状,像极了只展开翅膀的金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