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里的霉味突然浓了几分,混着铁锈味往喉咙里钻。
我盯着张老师微颤的左肩,他腕子上的红绳正像活物似的往墙缝里钻,墙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血字——和我镜子上的“双生灭”是同一种歪扭字体。
“动手!”我咬着牙低喝一声。
林宇的带钉木板已经抡起来,钉尖擦着张老师后颈的汗毛砸在左肩,“咔”的一声,他整个人歪向一边,左手的符咒“啪”地掉在地上。
我趁机冲上去,镜子裂痕里的滚烫感突然炸开来,照着他的眼睛猛地一抬——
张老师的尖叫比之前更刺耳了。
他的左眼珠瞬间浑浊,眼白里爬满血丝,右手指甲暴涨三寸,“唰”地划破我胳膊。
我倒吸一口冷气,后退时踩中块碎砖,差点栽进墙根的积水里。
这时候刘保安的橡胶棍从斜刺里扫过来,结结实实砸在张老师膝盖上。
他踉跄着跪下去,红绳“嗡”地绷直,墙缝里传来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
“别停!”湛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个铜铃,“他靠红绳引地下的东西!打断那些绳子!”我这才看见,张老师脚边的红绳像无数条蛇,正顺着砖缝往暗门深处钻。
林宇抄起木板劈头盖脸砸下去,木板裂成两半,红绳却“滋啦”一声冒起黑烟,缠上了他的手腕。
“操!”林宇疼得额头冒汗,用力甩手腕。
我急了,举起镜子照向那些红绳——裂痕里的血字突然亮得刺眼,红绳接触到光的瞬间“啪”地断裂,像被火烧的线头似的蜷成黑灰。
张老师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呜咽,整个人瘫在地上,脸上的皮肤开始往下掉,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腐肉。
“这是……被附身了?”刘保安举着橡胶棍的手直抖。
我蹲下去,镜子贴在张老师心口——刚才他缩肩的位置,那里有块暗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朵畸形的花。
张老师突然睁开眼,瞳孔完全变成了黑色,他一把掐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们杀不死它……双生……双生不灭……”
“晨子!”林宇扑过来掰他的手,刘保安的橡胶棍雨点似的砸在他后颈。
我感觉手腕骨头快被捏碎了,咬着牙把镜子往他心口按。
镜子烫得像块烧红的铁,张老师的叫声戛然而止,黑色的液体从他七窍流出来,腐肉“簌簌”剥落,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暗门里突然安静下来。
只有滴水声“叮咚”响着,混着我们粗重的喘息。
林宇蹲在地上揉手腕,红绳勒出的痕迹肿得老高;刘保安弯腰撑着膝盖,后背的制服全被汗浸透了;湛瑶走过来,用白手帕包住张老师的骸骨,翻找着什么。
“看这个。”她举起块染血的碎玉,玉上刻着朵和张老师心口一样的畸形花,“图书馆古籍里提过,这是‘冥花印’,标记被邪灵选中的活祭。张老师早死了,现在这副骸骨是被操控的傀儡。”她指尖轻轻划过玉上的纹路,“刚才那些红绳是引魂索,他想把地下的东西放出来——但没成功。”
我盯着张老师骸骨上逐渐消散的黑雾,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突然想起镜子裂痕里的“双生灭”。
难道这朵冥花印,就是“双生”的关键?
“先回地面吧。”刘保安扯了扯我袖子,“这地方邪性,待久了犯怵。”我们踩着碎砖往暗门走,经过张老师刚才站的位置时,我瞥见墙缝里的血字突然动了动,像被风吹的纸页似的扭曲起来。
出了暗门,天已经擦黑了。
教学楼的窗户里透出零星的光,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湛瑶突然拽住我胳膊:“看二楼。”我抬头,三楼最东边的教室窗户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暗褐色的痕迹——像是用血画的符文,歪歪扭扭的,和张老师身上的冥花印纹路有点像。
“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林宇眯起眼,“我去看看?”“等等。”湛瑶拦住他,“先去图书馆。”她声音发紧,“古籍室的门锁着,但我下午离开时,最后一本《青乌志》明明放在第三排书架最上层。”
我们顺着走廊往图书馆跑。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一阵风“呼”地从头顶刮过,几本书“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我弯腰去捡,余光瞥见二楼的书架——最顶层那排书正在自动翻动,书页“哗哗”响着,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翻找什么。
“晨子。”湛瑶的声音在我耳边发颤,她指着我手里的书——封皮上赫然印着朵冥花,“这是《冥契录》,我上周才从仓库里清出来的禁书,怎么会在这儿?”
我盯着二楼自动翻动的书页,喉咙发紧。
风突然大了,吹得走廊里的公告栏“哐当”作响。
远处传来上课铃的声音,可现在早过了晚自习时间。
林宇握紧了剩下的半块木板,刘保安把橡胶棍攥得指节发白。
“看来张老师只是开头。”我摸了摸兜里发烫的镜子,裂痕里的“双生灭”还在隐隐发烫,“那些东西,可能从来没真正离开过。”
风停的时候,二楼的翻书声也停了。
最后一页书“啪”地合上,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泛黄照片——照片里,两个穿着旧校服的男生站在教学楼前,胸口都别着朵冥花胸针。
我抬头看向窗外。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校园里的路灯忽明忽暗,照得走廊尽头的镜子泛着冷光。
那面镜子里,好像有两个模糊的影子,正慢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