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掌心渗进刀纹的血,那血珠顺着裂痕往刀尖爬,像在给这把快碎成渣的匕首喂最后一口元气。
怪物护盾的红光刺得人眼睛发疼,苏悦的铜铃在它脚边滚着,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倒像是给这场死局敲丧钟。
\"郭晨......\"林宇的声音带着颤,我抬头看见他校服前襟的抓痕——那是半小时前替我挡怪物爪子时留下的,现在还在渗血。
他平时总缩在人堆里的圆眼睛这会儿瞪得老大,盯着怪物背后斑驳的墙皮,像是在看什么刻在记忆里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在旧教学楼。
当时我们被腐尸追得往顶楼跑,楼梯转角的窗棂卡住了林宇的书包带。
他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扯带子,我回头拉他时,看见他睫毛上挂着泪:\"我、我跑不动了......\"最后是湛瑶抄起灭火器砸开腐尸的下巴,才把他拽上来。
可现在他喉结动了动,突然松开扶着我的手。
我这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那尊从校史馆偷出来的青铜鼎——王教授说过,这是明朝镇邪用的,之前一直搁在苏悦背包里当压舱石。
\"我试试。\"他说。
声音轻得像片纸,可我看见他攥着鼎足的指节白得发亮。
\"林宇你疯了?\"苏悦扑过来要拉他,可他已经猫着腰往怪物那边挪。
怪物的护盾嗡鸣得更厉害了,像有人拿指甲刮黑板,我后槽牙都跟着酸。
林宇的影子被红光拉得老长,映在墙上像根发抖的芦苇秆,可他一步一步,硬是把那截影子挪到了护盾跟前。
\"林小宇!\"赵记者举着摄像机喊他小名,镜头晃得厉害,\"你要干嘛?\"
林宇没应。
他站定在护盾前一米,青铜鼎在怀里颠了颠。
我这才注意到鼎身刻着的云雷纹——之前全是灰扑扑的,这会儿竟泛出淡金色,像被谁拿布擦过似的。
他深吸一口气,胸脯鼓得像要炸,突然吼了一嗓子:\"上个月在旧楼,我要是能跑快点......\"
话音未落他就冲了出去。
那姿势笨得要命,胳膊甩得像风车,可速度快得惊人。
青铜鼎撞在护盾上的瞬间,我听见\"咔嚓\"一声——不是鼎碎了,是护盾!
那些疯狂闪烁的符文突然慢了半拍,像被人按了暂停键,紧接着\"轰\"地炸开一片金光。
林宇被反震得飞出去,后背撞在墙上又滑下来,可他怀里的青铜鼎还攥得死紧,鼎身上的云雷纹正顺着护盾的缝隙往里钻,像无数条小蛇。
\"晨哥!\"湛瑶突然掐我胳膊,\"护盾裂了!\"
我猛地抬头。
怪物的护盾上真的裂开道细缝,像块被敲过的玻璃。
金匕首在我手里发烫,裂痕里渗出的血滴正好滴在缝上,\"滋\"地冒起白烟。
我咬着牙冲过去,刀尖对准那道缝——这次没再被弹开!
匕首扎进护盾的瞬间,我听见骨头错位般的闷响,怪物发出像刮铁皮的尖叫,整个身子都在抖。
\"补刀!\"王教授突然扯开嗓子喊,他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它的核心在眉心!\"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怪物额头的符文突然暗了一瞬。
机会!
我咬着牙把匕首往深里送,掌心的血顺着刀身渗进护盾,那些裂痕里竟腾起黑雾,裹着我的手腕往上爬,疼得我差点松了手。
\"郭晨!\"湛瑶从后面抱住我腰,苏悦捡回铜铃拼命摇,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根针,扎得黑雾直往后缩。
林宇扶着墙站起来,脸上挂着血,可他冲我笑了:\"晨哥,我没拖后腿吧?\"
怪物的叫声越来越尖,我感觉匕首触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是它的头骨?
护盾\"轰\"地碎成光点,我趁机把匕首整个捅了进去。
怪物身子晃了两晃,像根被砍断的树,\"咚\"地砸在地上。
\"成了?\"赵记者的摄像机掉在地上,镜头还对着怪物抽搐的腿。
苏悦跑过去踢了踢怪物胳膊:\"没气了?刚才那护盾......\"
\"别放松!\"王教授突然扑过来拽我,\"它的能量波动不对!\"
话音未落,怪物的身体开始膨胀。
我后退两步,看着它皮肤下鼓起一个个青紫色的包,像是有无数条蛇在皮下乱蹿。
它额头的符文突然倒转着旋转,原本暗红色的光变成了漆黑,连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
\"退!
退到墙角!\"湛瑶拽着我往边上跑。
怪物的指甲开始疯长,\"咔嚓咔嚓\"挠着地面,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
最可怕的是它的嘴——原本咧到耳根的嘴角突然往下撇,竟扯出个和林宇刚才一模一样的笑,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黑雾从它七窍里涌出来,像团活物似的往四周蔓延。
我听见苏悦尖叫,林宇骂了句脏话,赵记者的摄像机还在拍,镜头里的黑雾却已经漫过了我们的脚面。
王教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全是汗:\"那黑雾......是它的本源能量,我在古籍里见过......\"
话没说完,黑雾猛地裹住了怪物的身子。
等黑雾散开时,哪里还有什么怪物?
地上只剩堆破布似的烂肉,可空气里却多了股甜腻的腥气,像腐烂的桃花。
更诡异的是,那堆烂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最后只在地面留下个焦黑的印记——形状竟和校史馆那幅古画里的镇邪阵一模一样。
\"这是......\"湛瑶蹲下来摸那印记,指尖刚碰上去就缩回来,\"好烫。\"
林宇突然干呕起来,他扶着墙,声音发颤:\"你们......有没有听见?
刚才那怪物笑的时候,声音像......像老槐树枯死那晚的风?\"
我打了个寒颤。
老槐树枯死那晚,我们躲在教室后窗,看见风卷着枯叶往树洞里钻,那声音确实像人在笑——可当时我们以为是错觉。
黑雾还在空气里飘着,我突然闻到股熟悉的味道。
低头一看,金匕首上的裂痕里正渗出黑血,滴在地上\"滋\"地冒白烟。
刚才刺进怪物眉心时,我好像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不是骨头,是块玉?
\"郭晨!\"湛瑶突然拽我胳膊,她盯着我身后,瞳孔缩成针尖,\"看天花板!\"
我抬头。
原本雪白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色的符文,正顺着墙角往地面淌,像无数条血线。
最中央的位置,有个黑影正在凝结,轮廓越来越清晰......
怪物刚才说的\"结束\",怕不是指它自己。
窗外突然刮起大风,吹得教室门\"哐当\"作响。
我握紧快碎成渣的金匕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风声——这次,我们面对的东西,比之前所有怪物加起来都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