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石鼎里忽明忽暗的蓝紫色雷火，喉咙发紧。
刚才还能逼退岩浆的火焰，此刻正像被抽干了力气的老人，火苗蜷成细弱的线，连石鼎边缘都舔不到。
湛瑶攥着的封魂石又裂开一道纹，蓝光碎成星子似的光点，从她指缝里漏出来，落在地上就不见了。
\"晨子！\"林宇的喊声响得发颤，他的斧子正砍在黑影外围那层半透明的护盾上，迸出刺目的火星。
那层护盾刚才还若有若无，现在却像浇了墨的玻璃，泛着油亮的黑，刘保安的水果刀扎上去，竟\"当\"地弹开，在护盾表面留下一道白痕——转瞬又愈合了。
岩浆的嘶鸣声更近了。
我低头看地脉纹路，那些暗红色的脉络里，岩浆正像活物般蠕动，原本被雷火逼退的浪潮不知何时改了方向，顺着石缝往石鼎底下钻。
石鼎是我们最后的屏障，若岩浆漫进来，雷火一灭，那团黑影怕是要彻底成型。
\"护盾在吸收地脉能量。\"湛瑶突然开口。
她的指尖抵着太阳穴，这是她集中精神时的习惯。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黑影的护盾边缘正泛着暗红，和岩浆的颜色重叠——刚才刘保安的刀刺中护盾时，那道白痕周围的暗红明显淡了些。\"王教授！\"她提高声音，\"您之前说的《镇邪志》里，有没有提到过以地脉为阵眼的护盾？\"
王教授正蹲在角落翻他那本磨得发旧的笔记本，听到这话猛地抬头：\"有！
唐贞观年间，西南邪修曾用活火山脉布'吞灵阵'，护盾以地脉为根，需断其源！\"他的手指快速划过泛黄的纸页，\"阵眼应该在...在岩浆流经的主脉上！\"
苏悦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
她刚才给林宇包扎时沾的血已经凝了，在指尖结成深褐色的痂：\"我刚才看地脉纹路，主脉在石鼎正下方。
那些岩浆往石鼎涌，可能是在给护盾供能！\"她的眼睛亮起来，\"如果破坏阵眼，护盾是不是就没能量了？\"
我扫过众人：林宇握着斧子的手还在抖，但他的牙关咬得死紧；刘保安重新捡起水果刀，刀尖上沾着刚才弹开时崩的石屑；赵记者把相机调到了闪光灯模式，镜头对准黑影；孙医生蹲在墙角，正往每个人的掌心塞薄荷糖——说是能提神，其实是怕我们被邪祟迷了心智。
\"分两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稳当，\"林宇、老刘，你们继续砍护盾，吸引它注意。
赵记者用闪光灯照黑影眼睛——刚才它被闪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
苏悦，你跟着王教授找阵眼，破坏地脉主脉。
我和湛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金色匕首，那是之前从老校工那里得来的，\"我们找护盾的薄弱点，等阵眼一断，立刻动手。\"
林宇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的斧子带着风声劈在护盾上，火星溅到他脸上，他也不躲，吼着又补了一斧。
刘保安跟在他身后，水果刀专挑护盾上刘保安刚才留下的白痕捅，每捅一次，护盾就暗一分。
赵记者的闪光灯\"咔嚓咔嚓\"响成一片，黑影被强光激得向后缩，原本裹着的茧又裂开几道，里面的黑影翻涌得更厉害了——我看见几只半透明的手，从黑影里伸出来，抓向林宇的后颈。
\"小心！\"我喊。
林宇像背后长了眼睛，斧子猛地后挥，正砍在那只手上。
黑影发出尖啸，半透明的手瞬间消散，护盾却突然涨大一圈，把林宇和刘保安弹得撞在墙上。
林宇的额头磕出了血，顺着眉毛往下淌，他抹了把脸，又举着斧子冲了上去。
\"阵眼在这！\"苏悦的声音从石鼎另一侧传来。
她蹲在地上，指甲抠着一块凸起的石头——那石头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和地脉纹路连成一片。
王教授凑过去看了眼，猛拍大腿：\"对！
这是锁脉石，抽了它，地脉就断！\"苏悦从包里掏出考古用的小锤子（我这才想起她选修课是文物修复），对准符文缝隙就敲。\"叮\"的一声，锁脉石裂开条缝，岩浆的流动声突然变急了，像有人在地下敲鼓。
\"晨子！\"湛瑶拽我。
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青铜小鼎，是王教授带来的镇邪器，\"护盾的薄弱点在顶部！
刚才黑影茧裂开时，那里的颜色浅了！\"我握紧金色匕首，能感觉到掌心被刀柄硌出的汗。
我们猫着腰绕到护盾侧面，黑影的注意力全在林宇那边——它又伸出三只手，抓向刘保安的手腕。
刘保安咬着牙翻滚，水果刀在地上划出火星。
\"现在！\"湛瑶把青铜鼎抛向空中。
小鼎在护盾顶部停住，发出嗡鸣，青铜表面浮起金色纹路。
我跟着跃起，匕首尖对准小鼎下方的位置。
刀刃触到护盾的瞬间，我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护盾上裂开蛛网似的纹路，暗红的光从裂缝里渗出来，像血。
\"成了！\"赵记者喊。
苏悦的小锤子还在敲锁脉石，\"咔\"的一声，锁脉石彻底裂开，岩浆突然退了半尺，地底下传来闷吼，像是谁被抽走了骨头。
护盾的裂痕越来越大，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茧壳\"哗啦啦\"往下掉，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全貌——那是团纯粹的黑，没有五官，没有四肢，却让人从骨子里发寒。
就在这时，黑影的尖叫突然变了调。
它开始笑，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磨，刮得人耳膜生疼。
原本逐渐消散的护盾突然收缩，裹住黑影，颜色变得比之前更浓。
密室里的空气瞬间冷了十度，我看见自己的呼吸凝成白雾，孙医生的薄荷糖\"啪嗒\"掉在地上——他的脸白得像纸，指着黑影背后：\"那...那是...\"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在黑影后方的岩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暗门。
门上浮雕着扭曲的人脸，正随着黑影的笑声缓缓转动。
门缝里渗出墨汁似的东西，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跑！\"湛瑶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
她抓着我的手腕往门外拽，林宇和刘保安架着王教授，苏悦背着赵记者，孙医生捡了薄荷糖往我们手里塞。
身后的笑声越来越响，暗门开启的\"吱呀\"声混着岩浆的沸腾，像极了某种古老仪式的前奏。
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黑影裹着更浓的护盾，浮在暗门前。
它的\"脸\"转向我，虽然没有五官，我却清楚地感觉到它在笑——那是种志在必得的笑，仿佛我们刚才的努力，不过是给它的大餐加了把盐。
暗门完全打开了。
门里涌出的，是比黑夜更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