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湛瑶的手机贴在耳边,我盯着她睫毛下颤动的阴影,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棺材盖砸地的余震还在脚下晃,黑雾里的呻吟突然拔高,像有人拿指甲刮过黑板,刮得后槽牙发酸。
林宇蜷在货架后面,军刀掉在脚边,刀刃上的黑黏液正\"滋滋\"腐蚀水泥地,冒出淡绿色的烟。
\"通了!\"湛瑶突然攥紧我手腕,指尖凉得像冰块。
手机里传来王教授急促的喘息,背景是纸张翻页的脆响:\"小湛?
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刚翻到《玄门志怪录》里的记载,封灵障——\"
\"旧楼三层!\"我抢过手机,喉咙发紧,\"天花板在塌,棺材里的东西快出来了!
那屏障是黑的,黏糊糊的,我们的镇邪令护盾在变薄!\"
王教授的呼吸顿了顿,接着是更急的翻书声:\"封灵障...以活人生魂为引,用千年腐土封困阴物。
破解需要旧楼地脉核心的镇灵水晶,那东西在地下室最深处的祭台!\"
\"地下室?\"湛瑶的声音发颤,\"可旧楼地下室三十年前就封了,听说...听说有守墓人。\"
\"不是守墓人!\"王教授的声音突然拔高,\"是守障灵!
古籍里说,封灵障设下时,会用活人血祭养灵,那东西认主不认路,你们要是靠近地下室入口——\"
\"轰!\"
头顶的水泥块砸下来,我本能地把湛瑶拽到身后。
碎石擦着她发梢飞过,砸在护盾上溅起火星。
这才发现护盾边缘已经裂开蛛网状的细纹,刚才还泛着金光的屏障,现在像块快碎的玻璃。
\"教授!
水晶具体位置?\"湛瑶扯着嗓子喊,手机在我手里震得发麻。
\"祭台正中央!\"王教授的声音被电流声割得支离破碎,\"拿水晶时千万不能沾血——等等!
你们听我说,地下室入口有...\"
\"滴——\"
通话断了。
我和湛瑶对视一眼。
林宇扶着货架站起来,腹部的伤口还在渗血,军刀被他重新握在手里,指节白得像骨头。
\"去地下室。\"我擦了擦脸上的灰,\"王教授说水晶能破屏障,死马当活马医。\"
湛瑶咬着嘴唇点头,从背包里摸出强光手电。
光束扫过走廊,照出墙皮脱落的痕迹,霉斑像墨绿色的舌头爬满墙面。
空气里飘着腐土的腥气,越往下走越浓。
我们贴着墙根往楼梯口挪。
每走一步,黑雾里的呻吟就紧一分,有黑影开始往护盾上撞,指甲刮过屏障的声音像锯子拉骨头。
林宇的军刀突然出鞘,寒光掠过我眼前——他砍中了从背后扑来的黑影!
那东西被砍中后发出尖叫,黑雾里炸开一团红雾,可下一秒,更多黑影从天花板的裂缝里钻出来,像一群扑火的蛾子。
\"快走!\"林宇抹了把脸上的血,\"护盾撑不住了!\"
楼梯间的铁门锈得只剩半扇,门后是向下的台阶,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扑面而来。
湛瑶的手电光扫过台阶,我看见墙缝里嵌着碎陶片,有些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像干了的血。
\"到了。\"湛瑶的声音突然发闷。
台阶尽头是扇青铜门,门环是两个狰狞的兽头,门上刻满我看不懂的符文。
门底的缝隙里渗出黑雾,比楼上的更浓,更腥。
\"这就是地下室入口?\"我伸手摸门,指尖刚碰到铜锈,门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人在敲门。
\"退后!\"林宇把我们拽到身后。
青铜门\"吱呀\"裂开条缝,黑雾\"呼\"地涌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雾,是活的,里面裹着无数张人脸,有老人,有小孩,嘴唇都乌青着,喉咙里发出同一个词:\"走...走...\"
\"是守障灵在警告我们。\"湛瑶捏紧手电,光束抖得厉害,\"王教授说过,它们认主不认路,我们要是硬闯——\"
\"没得选!\"我踹向青铜门。
门\"轰\"地开了。
地下室比我想象的大,头顶悬着几盏煤油灯,火苗是幽蓝色的。
正中央有座石祭台,台上摆着块拳头大的水晶,泛着淡青色的光,像块冻住的月光。
可祭台周围跪着七具骨架,身上还穿着腐烂的道袍,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青铜剑。
\"那是...血祭的活人。\"湛瑶的声音在发抖,\"他们被封在这里当守灵人。\"
话音未落,七具骨架同时抬起头。
我听见颈椎骨摩擦的\"咔嗒\"声,七双黑洞洞的眼窝里冒出幽蓝火焰。
他们握着剑站起来,剑刃上的锈迹簌簌掉落,露出下面刻满符文的剑身。
\"操!\"林宇挥刀砍向最近的骨架。
军刀砍在骨头上溅出火星,那骨架却像没感觉似的,挥剑刺向林宇胸口。
我扑过去推开林宇,剑刃擦着我胳膊划过,火辣辣的疼。
湛瑶的手电光扫过祭台,水晶突然发出更亮的光,照得七具骨架浑身发颤。
\"水晶!\"她喊,\"快拿水晶!\"
我咬着牙冲向祭台。
可刚迈出两步,脚下突然被什么缠住了——是黑雾!
它们从地面钻出来,像无数只手拽着我脚踝,黏糊糊的,带着腐肉的温度。
\"郭晨!\"湛瑶扑过来拉我,却被另一团黑雾卷住手腕。
林宇砍断缠住我的黑雾,自己后背又被骨架的剑划开道口子。
七具骨架越逼越近,剑上的符文开始发光。
黑雾里的黑影也从楼梯口涌进来,把我们团团围住。
护盾\"咔嚓\"一声裂开道大口子,金光\"嗤\"地消散,腐臭的空气瞬间灌进来,我闻到了血味,是自己的,是林宇的,是湛瑶的。
水晶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我拼了命往前爬,指甲抠进青石板,留下血痕。
离祭台还有半米时,最前面的骨架举起剑,剑尖对准了我的后心。
\"郭晨!\"湛瑶尖叫。
我闭上眼睛。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
我听见\"当\"的一声金属碰撞,睁眼看见湛瑶举着镇邪令挡在我面前。
令牌表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金光几乎要熄灭,却还是硬接了那骨架一剑。
\"拿水晶!\"她的脸白得像纸,嘴角渗着血。
我扑上祭台,抓住水晶的瞬间,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痛。
水晶突然发出刺目的光,七具骨架同时发出尖叫,黑雾开始消散,楼梯口的黑影也在后退。
但这光只持续了三秒。
\"啪\"。
水晶在我手里裂开。
七具骨架的剑同时刺来。
黑雾重新裹住我们。
护盾彻底消失了。
林宇的军刀掉在地上,他捂着肚子跪在我旁边,血从指缝里往外涌。
湛瑶靠在我身上,镇邪令掉在脚边,裂成了两半。
地下室的煤油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里,我听见七具骨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见楼梯口黑影的嘶鸣。
听见湛瑶急促的呼吸。
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水晶的碎片还攥在我手里,扎得掌心生疼。
血滴在青石板上,渗进缝隙里,发出\"滋啦\"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突然有光亮起。
是湛瑶的手机屏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亮了手电筒。
光照在我掌心的水晶碎片上,照见碎片里有血丝在游动。
照见祭台下方刻着一行小字,被我刚才的血浸透了,慢慢显出来:\"血引障开,万灵噬主\"。
我突然想起王教授没说完的话:\"地下室入口有...\"
有什么?
有血祭的诅咒?
有守障灵的反噬?
楼梯口传来更响的嘶鸣。七具骨架的剑已经抵住了我们的喉咙。
湛瑶的手在我手背上轻轻碰了碰。
林宇咳出一口血,笑了:\"晨子,要是老子死了,记得给我烧包好烟。\"
我望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23:59。
明天就是校庆日。
校园的钟声,从来没在零点前这么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