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攥住湛瑶的手腕,她的体温正钻进我的掌心,却凉得像块冰。
天花板上的幽蓝符文转得越来越快,每转一圈,黑洞里的吸力就增强几分。
林宇的冲锋衣被扯得呼呼作响,他刚把神秘剑客护在身后,后颈就被一道青雾抽得皮开肉绽;陈同学抱着应急医疗箱往这边爬,哭腔混着风声,刺得人耳膜生疼:“晨哥!止血带不够了!”
王教授的老花镜碎在脚边,他跪在地上翻找着一沓被风卷得乱飞的符纸,白发上沾着血:“星血祭……要引的是地脉里的凶灵!我们之前破的是幌子,真正的阵眼在——”话音被一声闷哼截断,神秘身影不知何时闪到他背后,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他的后颈。
那东西裹在黑雾里,只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正是之前被引魂使撞碎又重组的邪祟。
“放……开他!”林宇嘶吼着冲过去,拳头带起的风掀翻了两张课桌。
可那黑影只是侧了侧头,指尖弹出一道紫芒,直接洞穿了林宇的左肩。
我听见湛瑶倒抽冷气的声音——那是她上周刚给他缝补的冲锋衣,针脚还整整齐齐的,此刻却在汩汩冒血。
“林子!”陈同学扑过去要按压他的伤口,却被吸力带得滑出去半米。
神秘剑客的剑鸣突然变高,青锋划破黑雾,在黑影腰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可那伤口刚裂开,就渗出幽蓝的光,转瞬又愈合了。
剑客踉跄两步,剑刃撑在地上:“这东西……在吸收符文的力量!”
地底的铁链声更近了,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拖着锁链往上爬。
我怀里的湛瑶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我手背,烫得我瞳孔收缩。
她仰头望着旋转的符文,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晨哥,你记不记得……开学那天?”
我一怔。
那天她抱着一摞《玄学基础》撞进我怀里,发梢沾着桂花,偏要跟我争图书馆最后一个插座。
后来我们在旧教学楼撞见第一只厉鬼,她举着罗盘挡在我前面,指尖抖得厉害却还说“我看过《驱邪三十六式》”。
再后来林宇为救陈同学被鬼爪穿胸,是她跪在血泊里用红绳给他绑止血带;神秘剑客第一次出现时浑身是伤,是她翻遍校医室找草药……
“我记得。”我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你说过要活着去看极光的。”
她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抓住我手腕按在她心口:“逆符文的缺口……在东南角。”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符文旋转时,东南角的位置闪过极淡的暗纹,像被刻意遮盖的裂痕。
“王教授之前漏看了……那是阵眼的死门。”
可话音未落,黑洞里突然喷出一股黑风。
林宇被直接撞在墙上,额头磕出个血窟窿;神秘剑客的剑被卷进风里,当啷一声掉在我脚边;陈同学死死扒住课桌腿,指节白得像要断了。
王教授被黑影掐着脖子吊在半空,脸涨得发紫:“郭晨!那符文……需要活人的血祭!”
“不——”陈同学尖叫起来。
我看见黑影的手按在王教授后颈,那里的皮肤正在融化,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骨茬。
那东西在笑,笑声像指甲刮黑板:“晚了。等星血祭完成,这所学校的地脉里……会爬出七百年前被镇压的血煞!”
湛瑶的指甲几乎要戳进我的骨头里。
她盯着王教授逐渐透明的身体——那是被邪术抽干生气的征兆。
我突然想起上周在旧仓库,林宇为了救被困的陈同学,硬是用血肉之躯扛住了塌陷的房梁。
他当时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谁都不能掉下去。”
“林子!”我吼了一嗓子。
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撑着墙往起爬,血珠顺着下巴砸在地上。
他抬头看我,瞳孔里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陈同学哭着把止血带扔过去:“林哥!你答应过要教我打拳的!”
林宇突然笑了。
他扯下染血的冲锋衣,露出精瘦却结实的胸膛。
伤口还在流血,可他的眼神变了——像头被激怒的狼。
“晨子,”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还记得去年校运会上,我跑三千米最后一圈?”我当然记得,他当时腿抽筋,是陈同学举着矿泉水瓶在旁边喊“林哥加油”,是湛瑶拿着秒表冲他比划“还剩二百米”,是我拽着他的胳膊陪他冲过终点线。
“那时候你们说,”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某种我从未听过的厚重感,“就算爬,也要爬到终点。”
黑雾里的黑影突然发出尖叫。
我看见林宇身上腾起金光——不是符文那种幽蓝,是滚烫的、鲜活的、带着体温的光。
他的伤口在愈合,断裂的肩骨发出“咔”的轻响。
陈同学的止血带“啪”地落在地上,他瞪圆了眼睛:“林哥……你的伤口!”
“这是……”神秘剑客拾起剑,眼底闪过惊讶,“人间正气?”
林宇一步跨出,地面被他踩出裂纹。
黑影想躲,却被金光烫得滋滋冒青烟。
他的拳头裹着风砸在黑影胸口,那东西的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砰”地炸开一团黑雾。
可不等黑雾散开,林宇已经追了上去,每一拳都带着炸雷般的闷响:“这一拳,是陈同学给你买的早餐!”“这一拳,是湛瑶给你缝的衣服!”“这一拳——”他的声音发颤,“是我们一起活下来的命!”
神秘剑客的剑突然亮如白昼。
他大喝一声“破”,青锋划破黑雾,正插在黑影重组的要害部位。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无数人在同时惨叫。
王教授“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
陈同学连滚带爬扑过去,给他灌了半瓶矿泉水。
“晨哥!”湛瑶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趁现在!”我这才反应过来,她不知何时爬到了东南角的墙根,手里攥着王教授的符纸。
符文的旋转速度慢了下来,暗纹处的裂痕正在扩大。
我抄起神秘剑客的剑冲过去,剑尖抵住裂痕:“需要什么?”
“血!”她扯开我手腕的伤口,血珠滴在剑刃上,“用你的命祭死门!”
刺痛顺着血管窜遍全身,可我看见符文的幽蓝开始褪淡。
林宇和剑客的合击终于撕开黑雾,黑影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化作漫天碎星。
王教授跌跌撞撞跑过来,指着符文喊:“逆时针!转三圈!”湛瑶的手指在符纸上翻飞,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时,整栋楼突然安静了。
黑洞的吸力消失了。
灰尘慢悠悠飘下来,陈同学抱着医疗箱,抽噎了一声:“赢了?我们赢了?”林宇单膝跪地,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可他在笑,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赢了。”神秘剑客收剑入鞘,冲我们抱了抱拳:“各位,好样的。”
周校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扶了扶眼镜,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就知道……你们这群孩子行。”赵记者举着相机,镜头在发抖:“这要是发出去……”
可就在这时,黑洞深处传来一声笑。
那不是人笑,也不是鬼笑,像是无数生锈的齿轮在喉咙里转动,混着腐烂的腥气。
我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怀里的湛瑶突然僵住。
黑洞里的雾气翻涌,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在成型——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怖,像山,像云,又像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叠在一起。
林宇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陈同学的医疗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神秘剑客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
我握紧了湛瑶的手。
她的掌心全是汗,却比刚才暖了些。
地底下的铁链声又响了,这一次,清晰得像是就在脚边。
“晨哥。”湛瑶轻声说。
我低头看她,她眼睛里的光又回来了,比之前更亮,“我们还有下一场。”
我望着黑洞里逐渐清晰的影子,慢慢攥紧了拳头。
(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低笑,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