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甲几乎要掐进湛瑶手腕里,可那股吸力像条活物,正顺着她的衣角往我胳膊上爬。
腐肉骨架的手指已经缠到我膝盖,黏滑的腐液渗进裤管,烫得皮肤滋滋作响,我甚至能闻到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
\"抓紧!\"林宇的警棍砸在腐骨上,骨渣子溅到我脸上。
他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苏悦抛过来的登山绳,绳子另一端捆在祭坛边的青铜柱上——那是我们唯一的锚点。
苏悦跪在地砖上,整个人几乎贴在地面,拼命往回拽绳子,发梢扫过满是血污的地板;赵记者举着相机冲过来,闪光灯在黑洞边缘炸开刺目的白光,照出里面翻滚的黑影里,隐约有张青灰色的人脸。
湛瑶的手指在我掌心里滑了最后半寸。
她瞳孔里的黑洞光突然剧烈震颤,我听见她气若游丝地说:\"郭晨...看李阳。\"
李阳?
我猛地转头。
那个总缩在队伍最后、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此刻正蹲在祭坛另一侧,背对着我们。
他右手插在裤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他面前分明摆着我们用来定位的罗盘,那是解除诅咒的关键道具。
\"李阳!\"我吼他的名字,黑洞的风声却把这声喊撕得粉碎。
湛瑶的指尖终于从我的指缝里抽走,我整个人被拽得往前栽,膝盖重重磕在祭坛边缘,疼得眼前发黑。
可就在这瞬间,我看见李阳的裤袋里滑出半截红绳——和张老师手腕上那根缠满咒文的红绳,一模一样。
\"叛徒!\"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突然想起上周在仓库找镇邪玉时,本该锁好的柜门被人撬开;三天前布置的避邪阵,东南角的符纸莫名被雨水浸透——所有关键失误,都发生在李阳负责的环节。
\"拉绳子!\"我咬着牙抓住湛瑶的袖口,腐肉骨架的力道突然松了松,大概是被林宇的警棍砸懵了。
苏悦趁机尖叫着拽绳子,我和湛瑶像被甩上岸的鱼,重重摔在林宇脚边。
赵记者的相机\"咔嗒\"一声,拍下了李阳转身时瞬间绷紧的脸。
\"都别过来!\"李阳突然跳起来,手里多了把水果刀。
他眼镜滑到鼻尖,眼神疯狂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们根本不知道张老师有多厉害!
他说...他说只要我毁了罗盘,就能保我全家平安!\"
罗盘?
我这才发现祭坛上的罗盘不知何时裂成了两半,裂缝里渗出黑血。
湛瑶猛地撑起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铜铃,手腕一振——清脆的铃声里,李阳手里的刀\"当啷\"落地。
她额角还沾着血,声音却冷静得像冰锥:\"上周三午夜,你说去厕所,其实是去了教师办公楼顶层。
张老师在那里给你下了血咒,对吗?\"
李阳瘫坐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说我爸的手术费还差二十万...说只要我破坏三次计划,就把钱打到卡上...我真的没想害你们,我就是想救我妈...\"
林宇的警棍\"咚\"地砸在他脚边:\"现在说这些有屁用!
要不是你,湛瑶刚才就被吸进去了!\"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我按住他肩膀,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上回被叛徒坑得断了根肋骨的,就是他。
苏悦蹲下来,从包里抽出个笔记本。
我瞥见扉页上记满了日期和事件:\"9月15日,李阳负责的仓库钥匙丢失;9月20日,李阳主动要求检查避邪阵;9月27日,李阳说看见黑影引开我们,结果镇邪玉被偷...\"她合上本子,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早该想到的。\"
赵记者突然举起相机,镜头对准祭坛后的黑洞。
我顺着看过去,心猛地沉到谷底——那些原本扭曲成张老师模样的符文,此刻正在重组。
暗红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蛇,首尾相接,竟勾勒出个更庞大的轮廓:八只骨节分明的手,一颗长着三张人脸的头颅,每一张都在咧着嘴笑。
\"那是什么?\"苏悦的声音在发抖。
黑洞里的风突然变了方向,不再是往外吸,而是像高压锅泄了阀般往内灌。
我被吹得踉跄两步,后背撞上祭坛,听见骨碌碌的滚动声——是那半块裂了的罗盘,正往黑洞边缘滚去。
\"罗盘不能掉进去!\"湛瑶扑过去,我跟着她冲,林宇和赵记者也反应过来,四个人手忙脚乱地去够罗盘。
李阳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扑向我们:\"别管了!
张老师说只要罗盘碎在黑洞里,诅咒就永远解不开了!\"
林宇飞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李阳蜷成虾米,却还在尖叫:\"你们斗不过的!
那是诅咒的主人,张老师都只是它养的狗!\"
\"闭嘴!\"我攥住罗盘的瞬间,黑洞里突然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那个八手三头的影子往前探了探,三张脸同时转向我们——左边那张是张老师,中间那张是刘保安,右边那张...竟是上周失踪的王同学。
腐肉骨架的嘶吼声突然拔高,我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后颈,呼吸困难。
湛瑶的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她掌心全是冷汗:\"郭晨,它在看我们。\"
没错。
那东西的六只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
左边那张张老师的脸咧开嘴,露出和张老师一模一样的虎牙:\"晚了。\"
黑洞的吸力突然暴增,我手里的罗盘\"嗡\"地一声,竟开始发烫。
林宇和苏悦同时发出惊呼,我看见他们脚下的地砖正在龟裂,缝隙里渗出黑红色的液体,像无数条小蛇往我们脚边爬。
赵记者的相机\"啪\"地掉在地上,他指着黑洞边缘:\"看!
那东西的手...在往外面伸!\"
八只骨手的指尖已经探出黑洞,每根指头上都挂着往下滴的黑血。
中间那张刘保安的脸突然张开嘴,发出刘保安临死前的尖叫:\"救我——\"
我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这东西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比之前遇到的所有邪祟都要强大十倍。
湛瑶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肉里,她声音发颤:\"郭晨...我们可能真的惹到不该惹的东西了。\"
李阳还在地上哭嚎:\"我说了你们斗不过!
张老师说它要的是活祭,要把整个学校的学生都...都...\"
\"闭嘴!\"林宇吼得嗓子都哑了。
他抄起警棍砸向最近的骨手,金属碰撞的脆响里,骨手却只是晃了晃,反而更往外面伸了几分。
苏悦颤抖着从包里摸出朱砂笔,在地上画驱邪符,可墨迹刚触到地面,就被黑红色的液体腐蚀出个洞。
我望着黑洞里越来越清晰的八手三头身影,听着同伴们急促的呼吸声,突然想起刚入学时在公告栏看到的老照片——照片里的校长,就长着和那中间人脸一模一样的五官。
原来所谓的校园诅咒,根本不是张老师搞出来的小把戏。
我们之前,不过是在打一只看门狗。
而现在,狗链子断了。
真正的主人,要亲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