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结动了动,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镇魂玉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肉,我却死死攥着——这是唯一能确认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
雾气裹着林宇的刀光,像块化不开的墨,他的背影只剩个模糊的轮廓,\"晨子,你拉着瑶瑶,我数一二三,咱们往左边挪。\"他的声音带着点闷响,像是隔着层毛毡。
\"等等。\"湛瑶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口。
她的手指比平时凉,我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把她的手腕都浸湿了。
手机屏幕在她另一只手亮起,照出她皱紧的眉头,\"雾流动的方向变了。\"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其实根本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刚才还像被风吹着往西北滚的雾团,这会儿正打着旋儿往东北聚,\"像...像水往地漏里流。\"她把手机举高,微弱的白光里,几缕雾丝正沿着某个看不见的轨迹缠绕,\"旧教学楼墙裙上的符号,是不是也这么转的?\"
我猛地想起三天前在迷宫墙缝里看见的刻痕:歪歪扭扭的线条,像被雨水泡过的树根。
当时湛瑶拿指甲在墙上描过,说像某种失传的镇物纹路。\"对!\"我后槽牙咬得发酸,\"第三道拐角的符号,顺时针转七圈!\"她眼睛倏地亮了,指尖在虚空中划着圈,\"如果迷雾的流动是跟着符号走的,那反着走说不定能找到缺口。\"
林宇的刀尖突然挑起,火星子\"滋啦\"一声窜进雾里:\"左边五步有东西!\"他话音未落,我就听见脚边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可这迷宫里哪来的树?
湛瑶的手猛地收紧,我感觉她指甲掐进我手背,\"是陷阱!\"她的声音带着颤,\"之前在公告栏看见过,失踪的孩子里有个男孩,尸体是在枯井里发现的,腿骨碎成了渣。\"
\"蹲下!\"林宇低吼一声,刀背重重敲在我后肩。
我本能地拽着湛瑶往下缩,就听见头顶\"唰\"的一声——有什么带倒刺的铁丝擦着我发顶划过,在雾气里留下道暗红的血线。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
林宇的刀光在身侧划出半圆,\"走!
跟着我!\"他的影子在雾里忽大忽小,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们贴着墙根挪了大概十分钟,镇魂玉的热度突然降了下来,像块凉透的红薯。\"到了。\"湛瑶的呼吸喷在我耳后,\"雾变薄了。\"我眯起眼,果然看见前方有团淡灰色的影子,像块被揉皱的布。
林宇的刀往前一探,\"是门!\"他的刀尖碰到了木头,\"松木门板,有裂纹。\"
我用力推了一把,门\"吱呀\"一声开了。
霉味混着旧书纸页的脆响涌出来,我眨了眨眼——这是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靠墙摆着三排木架,上面堆着泛黄的作业本、缺角的课本,还有几尊落满灰的陶俑。
湛瑶的手机光扫过最上层,\"看这个。\"她踮脚抽出本硬壳笔记本,封皮上用红笔写着\"1998级三班 王小雨\"。
我的血\"嗡\"地冲上头顶。
二十年前失踪的女孩,她的本子怎么会在这儿?
林宇把刀别回腰间,伸手去碰陶俑,\"这玩意儿...像庙里的土地公。\"他指尖刚碰到陶俑的头,就猛地缩回手,\"冰的!
比雪还凉!\"
\"等等。\"湛瑶翻本子的手突然顿住,\"最后一页夹着张纸。\"她轻轻抖开,是张褪色的地图,用红笔圈着几个点,\"迷宫的结构图?\"她的指尖划过其中一个圈,\"这里标着'镇雾坛',和你说的祭坛位置吻合。\"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林宇的刀\"噌\"地出鞘,我转头去看——刚才进来的门不知何时合上了,门板上的裂纹里渗出黑色的液体,正\"滴答滴答\"往下淌。
更让我发毛的是墙根,原本贴着的旧报纸正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砖缝里涌出一股股白气,冷得像腊月里的井水,沾在皮肤上像小刀子割。
湛瑶把笔记本塞进我怀里,声音比刚才轻了两度:\"这屋子在...活过来。\"她的手机光扫过墙缝,我看见砖面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和之前迷宫墙上的符号一模一样,正顺着白气的方向缓缓转动。
林宇的刀尖抵住最近的砖缝,\"晨子,这味儿...\"他抽了抽鼻子,\"像烧头发。\"
我攥紧镇魂玉,能感觉到它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烧,是种闷闷的、有节奏的跳动,像有人在敲摩斯密码。
墙缝里的白气越来越浓,渐渐凝成雾,和外面那团裹着绿眼睛的雾不一样——这雾是半透明的,里面影影绰绰能看见人影,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红裙子,正踮脚往我们这边够。
\"小雨?\"湛瑶的声音发颤。
那影子突然张开嘴,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黑牙,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和之前那沙哑女声重叠在一起:\"乖,回家了。\"
墙缝里的白气\"呼\"地涌出来,我感觉有只冰手攥住了我的脚踝。
林宇的刀光劈开雾气,却砍了个空。
湛瑶猛地拽住我胳膊,\"往木架后面躲!\"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那些陶俑!
刚才我看见它们的眼睛动了!\"
我回头去看——最边上的陶俑真的在动,原本朝下的头慢慢抬起来,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黑血,顺着青灰色的脸往下淌。
林宇的刀砍在陶俑身上,\"当\"的一声,火星子溅了他一脸,\"他娘的,是玉做的!\"
镇魂玉在我掌心跳得更急了,我突然想起之前收集的碎片,和这陶俑的颜色一模一样。
湛瑶猛地翻出兜里的碎片,\"祭坛的镇雾玉!\"她把碎片按在陶俑心口,\"试试能不能镇住!\"
陶俑的动作顿了顿,眼窝里的黑血却流得更凶了。
墙缝里的白气裹着小女孩的影子逼近,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这时候,最里面的木架突然\"咔\"地响了一声,一本落满灰的书\"啪\"地砸在地上,露出底下刻着的两个字——
\"生路\"。